第一百零二章 海上的生意經

朝陽,緩緩升起。

驅散了彌漫著海州灣內的薄霧。

暗灰色的海水,上下起伏,仿佛一匹輕輕波動的錦緞,令人心曠神怡。

海船在風帆和長槳的共同作用下,破浪而行,從海州灣南部穿行,直往十幾裏外的雲台仙山而去。武好古坐在艙中,品著雲台山產出的雲霧點茶,悠然自得。

米友仁、西門青、馬植、郭京、劉無忌、花滿山和潘巧蓮也都坐在艙中,一邊品茶,一邊欣賞著艙外的景色。

“這裏便是進出海州的商船海舟停泊之處了。”花滿山是海州人士,他家從宋初開始,就在海州經商,對海州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了,所以就客串起了“導遊”。

武好古很感興趣地問:“這裏那麽多船,都是哪裏來的?是誰建造的?”

花滿山笑道:“此處的船自是哪裏來的都有,有從江南開來的,有日本國的,有高麗國的,有大遼國的,還有西方白番國的……和其他地方的船相比,這白番國的船才是最好的,都是能跑遠海的。”

他口中的“白番國”指得是阿拉伯帝國。這個公元7世紀上半葉興起的大帝國,如今早就進入了暮年。但是因為塞爾柱突厥人的到來,使得這個老大帝國看上去出現了中興的局面——雖然國家的實權都落在了塞爾柱突厥人之手,但是這些皈依了伊斯蘭教的突厥人基本上繼承了阿拉伯帝國的各種制度和文化傳統。

巴格達城的繁華和阿拉伯海商對東西方貿易航線的控制,大體上也沒有收到什麽影響。

而控制了東西方貿易航線的阿拉伯商人,自然也攫取了大量的財富,生意也越做越大,都把生意做到海州來了!

“我們大宋的船跑不了遠海?”武好古問。

“也有能跑遠海的。”花滿山說,“在明州、泉州和廣州就一些海商會跑遠海,最遠的都去過天竺國。哦,東翁有所不知,這跑遠海的船和船帆都是有講究的,操船的辦法也不一樣。這裏面的道亨,可深著呢。還有,在遠海航行因為看不到陸地,還得會看星星和陽光掌握方向,還得有專門的海圖,才不至於迷行。另外,還得掌握各處海域一年四季的氣候和風向……而這些,都是各家海商的命根子,外人很難學到的。”

原來做海商是很難的!

沒有多年(通常是幾代十幾代人)的積累,你的船只能在近海走走,要去遠海那是想都甭想。

更不用說去發現一個新大陸了……

“你們花家呢?”武好古接著問,“你們能跑遠海嗎?”

花滿山苦苦一笑,搖搖頭說:“我家最多跑跑高麗國,就這樣還遇了台風翻了船!東翁,您該不是想做海上的勾當吧?這可難了,還不僅是船只、天氣、海圖和水手難搞,還有這個!”

說著話,花滿山就做了個砍人的手勢。

“花四郎,你在做甚?”武好古沒明白花滿山的意思。

“他在砍人!”西門青一邊喝茶一邊說。

“砍人?”正在看風景的潘巧蓮聽了一耳朵,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花滿山,“難道海上也有梁山好漢嗎?”

花滿山笑了笑:“潘小郎,大海上可是沒王法的,哪條商路不是用弓箭刀槍打出來的?別說是遇上恁等殺人越貨的海賊,便是正經海商,看見你船小人少,照樣起歹心。至於大商幫爭航路搶地盤時,那打起來就更兇狠了。可是成百艘幾千料的大船在海上開戰啊!”

“成百艘幾千料的大船海戰?”郭京吸了口涼氣,“便是朝廷的水師都沒恁般多大船吧?”

“沒有。”花滿山笑道,“朝廷的水師也就在近海轉轉,遠海連去都不成。在遠海上,便是海商、海盜的天下了!”

“哎喲,那海上的勾當可真不好做啊。”潘巧蓮說,“大武哥哥,你說是不是啊?”

可不是嗎?海商這碗飯不好吃啊!武好古心說:看來自己之前想得太簡單了,要把海州建設成“抗金基地”也不容易啊。

不過這些海商成天在海上打打殺殺,戰鬥力應該是有的。要真的能發展起來,可是一支能夠依靠的武力,這海商雖然不容易搞,但還是得硬著頭皮上項目啊!

哪怕燒錢也得燒出支船隊來……

……

今天海上的風向不對,武好古等人乘坐的客舟是逆風航行,只能靠長槳劃水,所以行進速度很慢。

等武好古和花滿山聊完了海商,船才行到一半。

於是武好古又將話鋒轉向了和西門青合夥開商社的事兒。

“商……社?”西門青有些懵懂。

一旁的馬植倒是馬上給出了解釋:“大約就是合夥辦個商行的意思吧?”

“沒錯。”武好古說。

“是書畫文玩行的商社?”西門青問。

“嗯。”武好古點點頭,“眼下先做這一行,等牢牢把持住了開封府的書畫行,再向別的勾當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