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模範官(第2/2頁)

說真的,做官,特別是做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小官,是很考驗毅力的事情。

光是想在大官面前混個臉熟,蔡攸和紀憶現在就是風雨無阻,不畏寒暑,而且他們二位還都托了爹媽的福,天生一副好皮囊。

大概是因為西軍剛有捷報傳來,今日的早朝散得有些晚了,兩個前途無量的九品芝麻官等得無聊,就在一片風雪中交流起來了。

“憶之兄,你可聽說過一個布衣書生趙小乙?”

“聽說了。”紀憶一笑,“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看戲?只是看戲?”

“還得做戲,陪著別人做戲。”

“哈哈。”蔡攸大笑,“有蔡某的份嗎?”

“居安兄,令尊可是……”

蔡攸連連搖頭:“家父是家父,我是我……這官,可不能讓長輩幫著做啊。”

“對,對,對!”紀憶翹起了大拇哥,“還是居安兄懂得做官的大道,兄弟得多多向你請教。”

“那趙小乙這台戲……”

“一起來,一起來。”紀憶笑道,“不過,居安兄得指點在下一二……在下家裏世代都是做海商的,不大會做官啊。”

“沒事兒,沒事兒。”蔡攸笑道,“憶之兄是能做事的,家裏又不缺錢,只要能在東華門外唱名,還怕沒有飛黃騰達的一日?說起來,我們大宋一朝官是很多的,可是能真正替天家辦事的官才幾個?”

“替天家辦事?”紀憶仿佛有些不懂,愣愣望著蔡攸。“還有不替天家辦事的?”

“怎麽沒有?”蔡攸壓低聲音,“知道文潞公的那句名言嗎?”

文璐公就是文彥博,歷仕仁、英、神、哲四朝,封了潞國公,去年剛剛去世。

“文潞公的名言可是:‘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這句嗎?”

“後面半句拿掉。”蔡攸笑道,“再想想元祐黨人怎麽會那麽倒黴……就能參透做官的學問了。”

元祐黨人就是舊黨,而“為與士大夫治天下”則是舊黨的執政理念,也是他們倒黴的原因。

大宋官家優待士大夫是沒錯的,但絕對不是想和士大夫“共天下”。這個道理參不透,就有去亞龍灣住海景別墅的風險了。

蔡攸瞧了紀憶一眼,笑道:“憶之兄和某都是南人,想來不會似那些榆木腦袋的北人一般,一定是能參透其中道理的。以憶之兄的本領,將來總有薦躋二府的時候,所以今後你我還得多多往來啊。”

新黨舊黨,很大程度上是按照地域劃分的。籍貫在南方,通過科舉入仕的文官,比較容易加入新黨。而北地豪門出身的文官,天然傾向舊黨。

另外,新舊兩黨在執政理念上最大的分歧,就是“為與士大夫治天下”了——這是舊黨的理念,而新黨……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與百姓治天下”,而是在替官家做事。至少,在王安石之後,新黨人物就是這麽做官的。

而蔡京同志更是全心全意為官家服務的模範官……

燕人馬植這個時候,也正在和一個大宋模範官見面,這官還是個宦官!馬植去大相國寺閑逛只是個借口,他出了米府就上了早就候在門口的童貫派來的馬車,直接去了童貫在宮外的宅邸。

到了童府之後,就馬上被童貫請進了內堂。

“馬員外,你與我明說,你可是遼人?”

聽到童貫的問題,馬植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看了看左右,發現沒有第三人在場,才用一口燕地口音答道:“某家是醫巫閭山馬家的馬植,字良嗣。”

童貫的眼皮一張,目光炯炯地看著馬植:“燕雲四大家族之一的醫巫閭山馬家?”

“正是!”

童貫看著馬植:“是馬人望讓你來的?”

馬植一笑:“在下的大伯是遼國的忠臣。”

“哦。”童貫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良嗣兄日前對某家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馬植笑道,“所以耶律洪基現在只是虛張聲勢,根本不可能揮軍南侵!他要是真有余力,也該用在生女直部身上!”

童貫眉頭緊皺,“可是我朝剛剛在橫山得到大捷,西賊已經危在旦夕了。”

馬植一笑:“大官何必相欺,中朝沒有馬軍,西賊哪怕敗了也能全師而退,亡國是不會的……耶律洪基有何必要興師南犯?再說了,耶律洪基不可能棄了磨古斯,若是那樣,便是磨古斯贏了北阻蔔之戰!到時候阻蔔各部,就要一統在磨古斯的大纛之下……這便是草原千年來的慣例,威望就是實力啊!”

“好!”童貫撫掌大笑,“咱家這就把你說的寫成奏折,密呈給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