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無奈

“梁大官,這圖畫院待詔直長怎麽會授給在下的?是不是劉大官的意思?”

看著眼前這封黃麻敕命,武好古也不和梁師成廢話了,直截了當便問。

梁師成笑吟吟看了武好古一眼,現在武好古還沒“領旨謝恩”呢,理論上他還可以“不就”,也就是不奉詔。在宋朝,這麽幹是不會被砍腦殼的。不過官家會非常不高興……

“崇道兄,你可知這個待詔直長有多少人想做?又價值幾許?”

一個待詔直長,便是有資格擔當的資深待詔,也得花上三四萬緡才能入手。武好古現在出過一個大子兒嗎?劉有方是憎恨金錢還是太喜歡武好古了,就把這麽個肥缺給了他?

至於往後的小鞋……武好古今天在和誰“玩”啊?

趙佶!

端王趙佶!

眼下的皇位繼承熱門人選!

就算他做了待詔直長,這小鞋也不是劉有方能做主讓他穿的。所以劉有方根本不可能自找麻煩,把武好古這麽一個有後台的刺頭找去做待詔直長。

“那……”武好古更糊塗了,“那如何會給我做?還請大官明言。”

說著話,他就給老爹武誠之打了個眼色,一張五百緡的“私交子”就塞到梁師成手中了。

梁師成接過“私交子”,苦苦一笑道:“和你說也無妨,你的待詔直長是官家讓給的。”

官家?

武好古一愣,大宋當今的官家不就是哲宗皇帝趙煦嗎?他好像不認識自己啊,也沒聽說過趙煦有多熱愛繪畫藝術,為什麽要給自己怎麽一個肥缺?

難道是端王趙佶回去後和哥哥說了自己的本事?

看到武好古一頭霧水的模樣,梁師成也只剩下了苦笑。本來待詔直長這個位子他準備三萬緡賣出去的,自己至少能得一萬五千緡。買主都尋好了,就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官家不知怎麽,突然把自己叫去,問了武好古的情況,然後隨口就給封了待詔直長……

一個價值三四萬緡的肥缺,在皇帝眼中,什麽都不是啊!

另外,武好古能得官家欽點當待詔直長,後台可是和鋼板一樣硬啊!以後誰敢問他要賄賂?而且他還恁般年輕,在待詔直長的位置上沒準能幹上幾十年,說不定還會從待詔直長直升上掌畫院……

一想到今後要和武好古長期搭班,梁師成就有一種哭都哭不出來的感覺。不過面子上還得堆滿了笑容,“崇道兄,你可是受官家看重之人,今後在翰林圖畫院裏,你我可要互相照應則個。也不必稱咱家大官了,就叫咱家的字號吧。”

“不就”是不可能了,武好古可不是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皇帝金口玉言要給你個肥缺,還敢“不就”的話,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如今大宋的官家趙煦可不是個特別好脾氣的主兒,他連相濡以沫的皇後娘娘說廢就廢了,那些舊黨人物不合他心意的打發去“亞龍灣”,也不皺一下眉頭。這個家夥分明就是個心黑手狠的官家……天知道他會怎麽整治自己?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武好古也不是什麽好漢。

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系,武好古馬上換上了一張笑臉,沖著梁師成一拱手道:“守道兄,我真個沒想到可以做上待詔直長的位子……因而也未有準備,不過應盡的禮數,我還是知道的,以後一定補上。”

“禮數”就是送錢!

如果現在是劉璦在做翰林圖畫院的勾當官,武好古是一個銅板都不會給的。但是梁師成……人家可是“六賊”之一!

這種人為,能不得罪,最好別去得罪他。

所以錢還是要給一些的,不過也不必給三萬那麽多,有個一萬緡也算盡到禮數了……畢竟這個差遣是官家要給的,又不是向梁師成買的。

梁師成聽武好古這麽一說,也是眉開眼笑,倒不是貪圖那點錢,而是知曉了武好古的態度。只要能談錢,大家就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以後總是可以相處的。

“還有一事。”梁師成笑著又說,“明日午時前後你就到翰林圖畫院來,等候官家的宣召。至於入職的一應手續,等見過官家後,咱家帶你去辦。”

“待詔”之職,顧名思義就是等待召見,雖然不是每天都要當職,但是比當繪畫稱旨可忙多了。

“知道了。”武好古道,“明日一定準時到翰林圖畫院。”

“好,好,這樣就好。”梁師成站起身,“咱家要早些回去復命了,今日便不叨擾了。”

武好古和武誠之兩父子聽梁師成這麽說,也不好在挽留,便起身一路把梁師成送出了門。

……

月光,如洗。

武家宅邸的書房中,燈火一直晃動到了深夜。

武好古和父親相對而坐,書桌上擺了一壺濁酒和兩個小菜,父子二人一邊對飲,一邊在說著將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