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女人如衣服?

潘樓街,潘樓之上。

鄰近禦街的一個雅間之內,隱隱約約傳出了悠揚的絲竹和歌唱聲。歷經了白日的喧囂之後,夜幕降臨,禦街變得格外寧靜。隆冬的寒風呼嘯,讓開封府原本繁榮的夜市變得有些蕭瑟了。

而陳佑文如今的心情,也如窗外的冬景,低落到了極點。

他無心欣賞窗外萬家燈火的開封夜景,只是直勾勾看著在他對面端坐品酒的梁師成,眼中布滿血絲。

“守道,那趙小乙就是端王?”

梁師成呵呵一笑,“我可沒這麽說啊。”

“這可如何是好?”

陳佑文說著,端起酒杯,惡狠狠一飲而盡。

梁師成眉頭一蹙,沉吟半晌後搖了搖頭,“佑之,你這是作甚?他便是傍上了親王,也不能拿你怎麽樣啊?你馬上就是文林郎了,從九品上的文官,待這次使遼歸來,多半還要升官。就算他也做了官,也不過是個九品官,還能陷害於你?”

“可是,可是他和端王……”

梁師成大笑,“端王不過一時貪玩罷了,根本不可能和他深交。端王是何人物?武好古憑什麽和他玩在一起?他們若真的能玩在一起,端王也不必化名趙小乙了。而且,伴君如伴虎!別看端王現在玩得興起,和他交好,可一旦玩性過了,也就怎麽回事。到時候你和他同朝為官,誰也奈何不了誰。你為何恁般懼怕?你真以為他能拿你怎麽樣?”

我這不是勾結梁山賊寇嗎?

陳佑文心說:這罪名要落下來,便是不掉腦袋,也要追奪出身以來文字,然後發配編管,這輩子就完了!

可是陳佑文也不敢和梁師成說實情啊……這事兒現在就是個放在他屁股下面的火盆子,時時刻刻在燒烤他的屁股,而且又不能叫人知道,只能咬著牙生扛。

這火燒屁股的日子,別提有多難過了!

不過陳佑文再細細品味一番梁師成的話,突然間眼前就是一亮。

“對,守道兄說得很對。”陳佑文笑了起來,“在下一時想岔了……再說我和武好古又沒甚深仇大恨,一點小小的過節罷了。”

“對了對了,一點小小的過節。”梁師成哈哈大笑,“這樣吧,明日咱家和童剛夫做東,請你們二位吃個和好酒,吃完了酒……你們就同心協力,一起為官家,為朝廷效命如何?”

“好,好,就這樣吧。”

……

和好酒擺在了任店街上的任店,此處也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不過排場和档次是遠遠比不了潘樓和豐樂樓的,但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梁師成和童貫兩人早早就來了,也沒有點菜叫歌伎,只是叫了點茶,就在雅間裏面喝茶說話。

談話的內容都和使遼有關,當下最關心這件差事的,除了官家趙煦和宰相章惇之外,大概就是這兩個閹人了。特別是童貫,儼然已經將出使遼國當成了日後飛黃騰達的本錢。

“守道,你瞧著這陳佑之到了北朝,能和武大郎相安無事嗎?”

梁師成抿了口點茶,笑了笑說:“如何不能?恁大的功勞擺著,誰不想要?這次的差事辦好了,官家一高興,武大郎立馬就能做官,說不定還能轉上六七個官。便是陳佑文,也少不了一轉二轉的。”

轉官在宋朝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要是循資上升的路,轉一官也得磨上好幾年。特別是陳佑武和武好古都不是進士科出身,三任六考的磨勘可不好過(從選人到京官需要歷經的考核和熬資歷的過程)。通常情況下,他們倆要是走文資的話,妥妥會被卡在改官(升京官)這一官,一輩子就是選人了。便是能按部就班升上去,三任六考就是九年時間啊!

所以使遼畫諜畫這個立功晉升的路子,誰會不好好珍惜?

“按照以往慣例。”梁師成道,“能畫下遼國皇太孫的寫真,能畫幾個遼國邊城圖,那就個是大功了。不過武大郎的本事肯定不止這些,沒準能把遼國的滿朝文武都畫下來,或許連燕京城都能一絲不差的畫在紙上。這樣的功勞,若是走武資,還不是一口氣轉七個官?”

武好古現在還沒授官,所以做文官做武官的可能性都有。而諜畫建功屬於軍功,升武官可能較大。

而武好古現在的職位是待詔直長,相當於無品武官中的三班差使,一轉就是從九品三班借職,二轉就是從九品三班奉職,三轉是正九品右班殿職,四轉是正九品左班殿職,五轉是正九品右禁侍,六轉是正九品左禁侍,七轉則是從八品西頭供奉官。也就是和潘孝庵潘大官人一邊大了,再升兩級就是正八品閤門袛候……這可就越過了大使臣的門檻,躋身於中級武官了。

對於武好古而言,大使臣的門檻也不是不可逾越的……若是官家真的要對遼國用兵,那得花多少地圖啊?以章惇、章楶認真嚴謹的性子,恨不得把整個燕雲所有的城池都原原本本,一點不差的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