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還不快拜!

一夜,無事。

翌日便是臘月二十六日,年關將近,卻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雖然是瑞雪兆豐年,但也令天下陡寒。

不過開封府辭舊迎新的喜氣,卻沒有因為這一場冬雪而有絲毫減色。坊巷裏,顯得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搭起棚子的攤販,街上都是冒雪出行采購年貨的行人。大雪,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方才停歇下來,籠罩在開封城頭的烏雲也隨之散去,陽光普照,給白雪覆蓋的大宋首善之城罩上了一層輝煌的金色。

由封丘門入城,現在策馬走在馬行街上的遼使蕭好古、劉雲也感受到這份欣欣向上的繁榮,心中不由大為感慨:大宋明明是主昏臣奸,可偏偏沒有一點亡國的征兆……至少在他們兩個遼使看來,這國一時半會兒是亡不了,非但亡不了,而且還充滿了向上的活力。

不僅經濟繁榮,民生富足,連軍事也愈發強大了……

而大遼這邊,明明是聖君當道,還有佛祖庇佑,可是這國力卻是山河日下,似乎怎麽也阻擋不了……“日下”的可不僅僅是契丹人的武力,還有大遼境內的農商百業!

如果這個時候去大遼國最繁華的大都市南京析津府街頭轉上一圈,肯定看不到這種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倒是能見到不少乞丐聚集在各大寺廟門外行乞。每天早上還能在街頭看到不少凍餓而死的“倒臥”,真是慘不忍睹。

至於析津府城外,那就凋敝得更加嚴重了。如果在冬季出城,走在官道上舉目四望,能看到的除了為數不多的豪門堡塢,就是荒廢破敗的村舍。

若是再偏僻一些,那可是盜賊林立,沒甚王法的地方了,不僅往來的客商常常被搶,便是契丹貴人的牛羊,也三天兩頭被橫行燕山南北的馬賊給劫了去,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雖然心裏面萬分羨慕大宋的繁華興旺,不過蕭好古和劉雲兩個遼使的面子上,卻都是一臉的鄙視表情。騎在馬上,下巴高高昂著,根本不拿正眼兒瞧人,還一邊騎馬一邊用契丹話兒聊天。

“皆言南人柔弱,不習弓馬,唯善經營,又貪圖安逸享受,今日見了,果是如此啊。”

“觀察所言極是,南人習文,北人習武,南人善經營,北人善弓馬,古之亦然。若不是我主仁厚,不願生靈塗炭,此時就該是我契丹鐵騎南下打草谷的時候了。”

“是啊,如今黃河北流入燕,大河天塹已然不存,我契丹大軍若欲南征,只需順流而下,二十日便可在開封府城外牧馬了。”

“若不是皇上久習佛法,慈悲憐憫,這會兒我契丹大軍,恐怕就已經滾滾而來了吧!”

兩人一唱一喝說著嚇唬人的話,說的是契丹話,卻也不怕陪著他們入城的館伴使蔡京聽不懂,蔡學士身邊可跟著館伴通事紀憶呢。

兩個遼使說一句,紀憶就小聲兒翻譯一句,翻得分毫不差。所以蔡京完全知道蕭好古和劉雲在說什麽?不過他卻一點兒不害怕,嘴角上還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不多時,兩個牛逼吹得都快把天吹破的遼使就在蔡京等人的陪伴之下,到了位於開封府城右二廂的州橋投西大街,都亭驛就位於這條大街的街北。

和開封府城內大部分街道一樣,州橋投西大街上也是店鋪林立。和都亭驛相對的是開封府最大的珠寶鋪梁家珠子鋪,梁家珠子鋪兩邊大多是書畫齋和花果鋪,大街向南延伸就是州橋,過了州橋就是兩座大酒樓,一座是張家酒店,一座是王樓——就是以山洞梅花包子聞名後世的王樓,不過在北宋時,包子對王樓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生意,這座大酒樓和潘樓、豐樂樓一樣,都是開封府七十二家正店之一。

“都亭驛到了!”

紀憶用契丹話大聲嚷嚷道:“請正使、副使下馬入驛館休息則個。”

兩個遼使聞言都勒住韁繩,向前望去,就見一個闊大的門臉兒,屋宇式的大門樓,鬥拱飛檐,金柱紅門,氣派非凡。門口全是頂盔貫甲的護衛,持著長槍,立成兩排。栓馬樁則是一排一排的,足可以供上百匹馬使用。一個頭戴貂珰,手持著拂塵的大貂珰,就是那位李大官帶著幾個吏員和小黃門站在門臉兒內,武好古也在其中,做吏員打扮,笑呵呵地看熱鬧。

看到遼使從馬上下來,那李大官用仿佛吟詩一樣的調子喊道:“奉旨迎遼使,唯願兩朝修盟好,請了。”

遼人的賀正旦副使劉雲也用同樣的語調,用契丹話答道:“奉旨賀正旦,北南二朝如兄弟!”

這套應景一樣的答對詞兒早就是慣例了。宋遼兩國的和平相交了快一百年,許多外交活動都行成了慣例,說什麽話,送什麽禮,都是有例可循的。

伴館使蔡京這時笑吟吟上前道:“二位國使請先在都亭驛少歇,待正旦日上大朝會拜賀皇帝,初二賜國宴,初三玉津園和我朝西軍壯士比試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