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唯有讀書高

天,漸漸黑了。

當武好古和米友仁還有金瓶兒一起從端王府出來時,已接近了黃昏。

若按照後世的時間,差不多是晚上六點多鐘。如果再早些時候,這個時間天色已經全黑了。不過現在已是二月初春了,白天的時間正在延長,所以還有一些昏昏沉沉的亮色。

一輪皎月已經出現在了天際,彎彎的,朦朧的,透出一絲清冷的氣息。

風吹了過來,還是很冷,現在正是春寒料峭時。

武好古緊了緊衣袍,翻身上馬,就朝米友仁的宅邸而去。

端王府、米府和武家的新宅院都在開封府的城西廂,離得並不遠。街上這時很熱鬧,黃昏對開封府而言,其實就是夜生活的開始。城西廂又開封府的豪宅區,住在這裏的非富即貴,白天的時候忙著做官賺錢,月華初上之時,自然要開始享受生活了。

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滿目盡是繁華。

青樓酒肆,生意興隆,車馬行人,絡繹不絕。

金水河已經解凍,不時有畫舫穿行,從船上傳來一陣陣絲竹歌舞聲,悠揚婉轉,若隱若現。

在米府門外和米友仁分別之後,武好古繼續策馬向南,金瓶兒則騎著一頭小毛驢跟著主子,行走在大街上。

不知為何,武好古卻突然生出一種不舍離去的感受。

現在已經是二月份了,離出發使遼的時間,非常近了。

只待遼使收到耶律洪基下達的諭旨,使團應該就要出發了。

至於宋遼決裂的可能性,在武好古看來是不可能存在的……歷史上兩國就沒決裂嘛!

現在總不會因為自己這點小小的蝴蝶效應,就惹出一場宋遼大戰吧?

若是沒有宋遼大戰,那麽年邁的遼國皇帝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宋將橫山之役的全部勝利果實都吞下去了。

這樣自己就得暫時放下剛剛進入正軌的事業和這繁華的開封府城,以及未婚妻潘巧蓮,還有墨娘子、杜文玉、潘影兒等一幹紅顏,踏上北去的旅程了。

幸好,還有西門相伴。而且金瓶兒也不會跟著北去……話說這小丫頭跟在身邊,還真是不方便啊!不僅不能和西門青進一步聯絡感情,連女徒弟杜文玉也不能叫到宅子裏來伺候,師徒二人,只能在佳士得行裏面相見,而且還在潘巧蓮和金瓶兒的眼皮底下!

真是連眉目傳情,都不大方便啊……

……

回到家,已經過了戌時。

他突然發現偌大的武家宅門前張燈結彩,住在武家的老林教頭正和武好古的徒弟張擇端一塊兒在點鞭炮,看見武好古騎馬而來,老林教頭連忙踩滅了火線,免得鞭炮炸響驚了武大郎的坐騎。

“老林教頭。”武好古翻身下馬,“怎麽回事兒?宅子裏有喜事兒嗎?”

老林教頭聞言一愣,隨即就哈哈一笑道:“東翁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今日可是太學試放榜的日子啊!”

哦,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兒了!

武好古這些日子忙得團團轉,全然忘了家裏面還有一個書呆子兄弟呢。

“中了?”

武好古問。

這不廢話嘛!

要落榜了還張燈結彩不成缺心眼了?

“中了,中了……榜上排行第二十八,是高中啊!”

老林教頭滿臉羨慕的向武好古報喜,“二郎君真是大才子啊,東華門外唱名看來是早晚之事了。”

“排到二十八名?”武好古微微有些吃驚。

北宋的太學外舍是每年一月底二月初舉行入學試的,因為招生額度高達兩千人,因此入學試的難度並不太高,大約就是兩三人取一人,以武好文的學識,考中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在兩千人排到二十八名,卻是很不容易的!

武好古隱約記得紀憶當年入太學的太學試就考了個三十一名,現在武好文居然比他還高了三名。

難道武家要來個一門兩進士(還有一個是他自己)了?武好古恬不知恥地想著:真要是一門兩進士了,武家可真的要大興了!

“老師。”張擇端也是讀過書的,同樣羨慕地說,“太學內舍試是兩千中取一百五十(太學內舍有三百人,學制是兩年,因此一年招收一百五十人),而且一年後就要考了。以師叔的學問,十之七八年順利過關的,到時候師叔要中進士就容易多了。”

太學內舍生的學制是兩年,兩年期滿考試合格,即便沒有得到升入上舍的資格,也能免禮部試一次,直接參加廷試。雖然免禮部試的廷試和通過禮部試篩選的廷試享受的待遇不一樣,是有可能黯落的,不過通過的比例可比參加禮部試高多了。所以入了太學上舍,就等於拿到了半個進士。不過太學出身的進士和禮部試-廷試考出來的進士,在含金量上還是不一樣的,都是賜同進士出身,在官場上仍然被看成是太學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