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秘密入遼

黃河兩岸,已經是一片蔥綠,大片大片的農田當中,剛剛播種完畢的春小麥已經抽出嫩芽,形成了一條條綠色的直線。穿著粗布短衣的農人們,星星點點,散步在遼闊的田野中,或施肥,或是在彎腰除草。

這當真是一幅大宋勞動人民建設封建主義美好家園的風物畫兒。

這片富饒安寧的土地,屬於大宋河北東路的清州境內。此地本是中華腹心之土,往北不遠就是“古九州”之一的幽州之地。那裏自古就是華夏疆土,可是卻在五代十國時期,被石敬塘出賣給了契丹人,至今已經和華夏漢土割裂了一百六十多年了。由於幽州的喪失,大宋河北東路的清州就從腹心之地變成了華夏的邊疆重鎮了。

不過隨著澶淵之盟的訂立,昔日劍拔弩張的邊境,就變成了一片和諧的田園。時間走到現在,這片臨近遼邦的土地,依舊安靜祥和,聞不到半點戰火狼煙的氣味。最讓這裏的農夫們感到擔心的,並不是北方武裝到牙齒的契丹鐵騎,而是這條安靜流淌的大河。

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黃河三易其道,不知泛濫了多少回。原本東流入海的大河,更是北流到了清州,在清州境內注入了宋遼邊境的界河。

雖然黃河改道北流的時候曾經淹沒了清州境內的大片農田和許多村莊,造成了巨大的水患。但是河道固定之後,清州的百姓卻開始體會到這條大河的好處了。

大河向北入遼,向南則通往北京大名府,還經過運河聯系著大宋的首善之都開封府,更是融入了北宋時期在中原東部地區四通八達的運河網絡。讓早就被割裂與華夏之外的幽州之地,獲得了一條通航量極大的內河水道。

而河北東路的清州,則成了這條“黃金水道”入遼的要沖。如果從地圖上看,黃河和界河,就在此地形成了一個丁字形的三叉河口。

兩艘掛著“奉旨出使”旗幟的巨大的樓船,此時就在接近界河的河口地區下了錨,靜靜的等候著什麽。

武好古就站在其中一艘樓船的船樓頂部,面前擺著一個畫板,畫板上已經粘好了生宣。只見武大郎手中捏著鉛筆,飛快的在宣紙上留下一根根線條,一片片陰影。不到半個時辰,一幅《清州黃河入界素描圖》就已經接近完成了。

他是元符二年的二月十五日,跟隨蹇序辰為正使,李忠為副使的使團,離開開封府北上的。

不過以往使遼的使團不同,這一次的使團不是騎馬乘車北上的,而是坐上了兩艘不知從哪兒調來的由水輪驅動的樓船,沿著黃河一路北上的。

船行的速度不快,到了元符二年二月底,才堪堪抵達了河北東路的清州境內,就在黃河和界河的交匯處停泊了下來。

停船的目的是為了等待遼國方面派出的接伴使抵達。遼宋之間的外交模式和後世國與國之間互設使館的外交方式是不同的,並沒有常設的使團在對方的土地上,而是定期或不定期派出使團互訪。

因為雙方曾經是敵對國,所以對對方的使團也一直小心提防,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不僅規定了使團往來的線路,並且在沿途修建迎賓館以避免使團人員和外界過多接觸,而且還會派出“接伴使”和“館伴使”進行“貼身陪伴”。

所謂“接伴使”,就是在邊境上迎接使團,然後一路陪伴他們進入己方首都的官員,而館伴使則是在首都陪伴對方使團的官員。

根據雙方使團往來的慣例,必須有接伴使陪同,使團才能進入對方的領地。

照理說吧,有接伴使看著,還要入住指定的迎賓館,如武好古這樣的特務是沒有什麽機會可以畫諜畫的。

不過現在大遼國和大宋國都不是“其興也勃焉”的時候了,接伴、館伴都流於形式,迎賓館的看守更是松懈得一塌糊塗,很多時候只要花點錢打點一下,迎賓館是可以隨便出入的。

“正道。”武好古將手中的鉛筆放在了一張桌子上,一邊舒展筋骨,一邊喚著身後的張擇端的字號,“這張圖的編號是8號,名字是《清州黃河入界素描圖》。”

“8”是阿拉伯數字,武好古在圖畫上方的留白處寫了一個阿拉伯數字“8”,沒有寫圖畫的名稱。而在張擇端拿著的一本目錄本上,則有阿拉伯數字8和對應的“清州黃河入界素描圖”的字樣。

這阿拉伯數字當然是武好古交給張擇端的,姑且給他當成密碼使用吧。

圖畫和目錄是分開收藏的,目錄由張擇端收藏,圖畫則會交給西門青收好。

武好古轉過頭,對著依舊是男裝打扮的西門青微笑道:“小乙,圖畫你收好了。”

“嗯。”西門青點了點頭,她雖是男裝,卻也和在開封府時不一樣了。

在開封府時的西門束了胸,穿著褪色的舊衣,邊幅不修,看著略有一些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