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去開封姓趙

“鐘哥兒,今日某家和這位慶哥兒就是為你姓甚底來尋先生的。先生可在嗎?”

馬植的這番話一出口,“大儒”鐘哥兒(現在不能叫他趙鐘哥,因為他不配姓趙)馬上不鬧了。表情變得非常嚴肅,看著馬植問:“馬二哥,你莫尋某的開心,某家的一字(指姓氏)便是耶律家的天子也不好過問,你和這個西門慶會有甚辦法?”

聽到鐘哥兒稱自己為西門慶,武好古也眉頭大皺。在這個時代,當面稱人家的姓名是極不尊重的表現。雖然遼國這裏規矩可能沒那麽大,但是這個鐘哥兒畢竟是儒生啊,怎麽恁般沒規矩?

想到這裏,武好古就有些不快的接過問題:“馬二哥沒辦法的,不過某家有辦法!”

鐘哥兒的一字耶律家的天子不大好過問,但是趙家的親王一定能說得上話。大宋畢竟不是門閥社會了,這“一字”的問題沒那麽嚴謹,像鐘哥兒這樣的孽生子都是可以入家譜的。

“你有甚辦法?”鐘哥兒一臉不屑地問。

“某有錢!”武好古回答。

西門青在旁補充了一句:“奴的這位堂弟家中是開封府的地產商,是巨富。”

鐘哥兒嗤笑一聲:“原來是個商人。”

二三十個遼國的世家少年聽了他的話也哄笑起來。

後世有些人以為重文輕武的宋朝商人地位低賤,可以隨便給讀書人欺負著玩。實際上,由於宋朝的士族已經泡沫化,讀書人也不是一個階級。而商人的地位其實比農夫要高——相信古代的農夫比商人牛逼的人一定沒長腦子!而且拿開封府城市戶口的人,除了潘家這樣的將門子,趙家的宗子,就是禁軍的赤佬和工商戶了。比如郭京是禁軍赤佬,武好古做官之前是工商戶,郭京會比武好古有地位?在大宋官家眼裏,開封府的工商戶會比不上城外種地的農夫?

至於科舉,工商戶一樣可以去考,沒有什麽限制。只是工商戶相比農夫(地主)人數少許多,所以中進士的人也少,宋朝當權主要還是地主階級官僚。

而在同時期世家大族統治的遼國,工商戶才是真正的賤民!

遼國工匠大部分都是官私奴婢,沒有人權的。而商人則大多依附世家大族,名分上也是家奴。只有極少數工商戶是獨立的自由人——這種情況在開封府是不敢想象的,上百萬工商戶都是將門的家奴?那趙家皇帝還睡得著覺嗎?

現在一個低賤的商人居然聲稱可以解決鐘哥兒的“一字”,這可真在開國際玩笑了。

武好古還是第一次被人恁般嘲笑,而且還是被一幫遼國窮鬼嘲笑,真是嬸嬸可忍,叔叔都不可忍。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嗯咳了一聲,正在哄笑的小窮鬼們一下都噤了聲,都變得規規矩矩了。

鐘哥兒也不嘲諷武好古了,轉過身,恭恭敬敬的向嗯咳聲傳出的地方行了一禮:“先生。”

馬植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先生,學生馬植帶南西門的朋友來拜。”

能被馬植和趙鐘哥稱為老師的人,自然就是慕容香山了。

武好古凝神望去,就看見一個穿著件褪了色的青色儒袍,頭發花白,頜下留著一叢看著亂糟糟的山羊胡的清瘦老者緩步走來。老者又走近了些,武好古發現他的腰背有些佝僂,眼睛也有些渾濁,白多黑少,一看就像個老糊塗。

“是南西門的人啊。”老者慢吞吞道,“那就跟老夫來吧。”

說完老頭就轉過身,顫巍巍的向那座堡塢走去:“鐘哥兒也來,其他人繼續練弓。”

“喏。”

那群“小窮鬼”世家子們都恭恭敬敬的答應著。

“走吧。”馬植對武好古說,“你和我去見先生,讓其他人留在這裏。”

武好古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鐘哥兒,馬植笑道:“莫擔心他,你可是真有法子讓他姓趙的。來吧……一起見見慕容先生。”

武好古跟著馬植一起走進了那座堡塢,高墻之內是一圈低矮的房舍,不是什麽磚瓦房,大多是夯土的茅屋,都是依著城墻修建的,大概是想借用城墻作為房屋的一堵墻壁吧?

順便提一下,這座堡塢的城墻也是夯土的,外面也沒有包磚,看上去非常簡陋。

靠東邊城墻修建的茅屋是個牲口棚,養了許多馬匹,散發出一股臭哄哄的味道。

靠著西面城墻修建的似乎是幾間教室,武好古進去的時候,從裏面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慕容先生搖搖晃晃的走向了靠著北墻修建的一長排茅屋中的一間。走進了武好古才發現,這是一間用石塊一層層堆砌起來,表面長滿了爬墻虎,木質的房門半掩著,一名十二三歲的胖乎乎的書僮正靠在墻角打盹。

“金剛奴,醒醒。”鐘哥兒吼了一聲。

小胖墩睜開眼,他的嘴唇下還粘著些醬汁,伸出舌頭舔了舔,才慢慢站了起來,沖著慕容老頭施了一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