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將軍跋扈

趙大將軍進了金拱樓,顧盼左右,威風凜凜,忽地那雙豹眼定在了範五郎和武誠之的方向,大喝一聲道:“兀那賊人,還不放開武員外!”

範五郎在陽谷縣也算是一號人物,平時見了西門青都敢出言調戲幾句,別人更不放在眼裏,可是被趙鐘哥這如雷霆般的一喝,卻震得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原本揪著武誠之衣服的手也松開了。

不僅範五郎被嚇得不行,連支使他的範九秀才,也直往張克公背後躲。甚至出身開封府將門,還在東華門外唱過名的張克公,也感到了脊背發冷……他可是從小就和武人們混在一起的!

他不僅見識過潘大官人這樣的將門資本家,還認識許多真正能打的將門子弟,譬如他的堂兄張叔夜,現在還在西安州(就是天都山)軍前效力呢!

可是張克公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不知怎麽了,他居然會害怕一個武人,一個大宋的武人——雖然趙鐘哥穿著身青塘瘊子甲,但是張克公還是把他當成了宋朝的武將。

這裏畢竟是京東東路啊,大宋的腹地,怎麽可能有遼國或西賊的將軍出沒?

可這個披甲武士身上,卻散發出一種在大宋武將身上不大可能存在的氣質——跋扈!

宋朝的將軍,哪怕官做到樞密副使的狄青,也是戰戰兢兢夾起尾巴做官的,生怕被人扣上一個跋扈的帽子。

可是這位……難道沒有看見自己這個袍褂俱全的大宋文官嗎?

“兀那武將,你是何人?到陽谷縣做甚?”張克公皺眉問。

趙鐘哥把豹眼一瞪,喝道:“你這官人是陽谷縣的嗎?這邊有人光天化日下綁人,你怎不管管?你的官是怎麽做的?”

啊?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竟然跋扈如此!?

一個武官,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居然敢質問一個文官是怎麽做官的?大宋怎麽會有恁般目中無人的武官?看來大宋朝的重文輕武做得還是不夠啊!

這種粗鄙武人,就應該好好收拾啊!

“本官正在捕捉偷了本縣範秀才未婚妻的淫賊!”張克公咬著牙說。

這當然是胡說了,可不這麽說,張大縣尉還能怎麽說?難道說自己治理縣城治安無方,致使有人在此綁架良民嗎?

而且綁架良民的範五郎等人,還是陽谷縣的弓手,是縣尉司管轄的!

“淫賊?”趙鐘哥一指還被捆著的武誠之,“你胡說!他不是淫賊……你這官人怎麽誣陷好人啊?”

“你……”張克公心說:你是文官我是文官啊?你一個粗鄙武夫,居然敢管我這個文官縣尉抓淫賊!還有沒有王法?

不過張克公似乎也不能說武誠之就是淫賊了,因為人家根本不是啊,淫賊是他兒子武好古啊!

既然武誠之不是淫賊,那張克公的人不就是在亂抓人嗎?這官司打上去,那武將固然是跋扈的,可自己這亂抓人的糊塗官恐怕也不落好。

想到這裏,張克公已經有點埋怨範之進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犯得著這樣嗎?

他扭過頭就狠狠瞪了一眼範之進,範九秀才被他瞪得一哆嗦,腦子裏居然奔出個主意來!

“你這武夫懂個甚?訟獄之事當有知縣親斷,張縣尉只管捕拿。是不是淫賊,有施知縣審理後自見分明。”

好像有點道理!

張克公聽了他的話,也只好點點頭,“對啊,是不是淫賊,得有知縣來審!你個跋扈武夫,還敢幹涉本官辦案捉賊不成?”

跋扈武夫可是極其嚴厲的指控!

在大宋一朝,是很少有武官可以當得起“跋扈”二字的……可是趙鐘哥才當宋人沒多久,他在燕雲那邊就是跋扈慣了,為了“一字”的問題,連賊都做過!

一個縣尉在他眼裏算個球?

“不行!”趙鐘哥說不過人家,幹脆就直接動手了,拎著直刀,邁開步子就風風火火沖了上去。

看到這一幕,饒是張克公這樣的將門文官也嚇得連連後退,嘴裏還嚷嚷:“你,你,你……想做甚?”

至於範五郎和範之進,嚇得連尿都憋不住了。看到趙鐘哥來搶武誠之,範五郎哪裏敢抗拒?抱頭鼠竄著就逃上了二樓。

趙鐘哥一把奪過了幾乎嚇癱的武誠之,交給了兩個打赤膊的閑漢,然後揮舞著直刀想要去揪張克公,卻聽到武好古的吼聲:“鐘哥兒,不可造次!”

武好古其實早就到了,他和林沖也是騎馬過來的,不過並沒有披甲。在武好古想來,趙鐘哥恁般能打,還會對付不了區區綁匪?可是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要綁他老子仿佛不是匪,而是陽谷縣這邊的官!

而且陽谷縣的官和官差還誣陷武誠之這個老財主是淫賊……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武誠之又老(其實也不是很老)又胖的,也不知道鍛煉,身體也不是很好,家裏的馮二娘就夠他受的,還當什麽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