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兄弟之邦

“金娘子,金娘子可在裏面嗎?”

武好古正一邊品嘗著小樊樓的開封菜一邊聽俏金娘唱曲兒的時候,忽聽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然後就聽見俏金娘的“媽媽”開口道:“蕭大官人,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蕭大官人自然是蕭保先了!他原本在樓下一個最好的位子坐著,等著聽俏金娘唱曲兒。可是等人半天也不見俏金娘的人影,就在蕭保先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俏金娘優美動聽的歌聲,卻從小樊樓二樓的什麽地方傳出了。而所唱的歌詞,似乎是一首四言絕句,做得非常工整,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就在蕭保先品味著詩句的時候,耳邊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說這首詩是蘇東坡的新作,還說有一批東坡新作到了清州城……蕭保先可是蘇東坡的粉絲啊,這下他再也按耐不住了,馬上就上了二樓,想要去見見俏金娘,順便問問她有沒有別的東坡新作。

蕭保先上了二樓,循著歌聲就到了武好古所在的包間之外,房門敞開著,但是金媽媽卻守在門外,擋住了蕭保先。

“哦,我是在樓下聽見金娘子的歌聲……這歌詞是誰做的?”

“是東坡先生。”金媽媽笑著說,“今日有個俏金娘的知己從開封府過來,還帶來了東坡先生的新作。”

“那知己是……”

這時包間裏面的歌聲忽然停住了,然後就聽見俏金娘的聲音傳來:“既有佳客,便請入內相見吧。”

蕭保先聞言,就邁步走進了包間,然後就看見一個俏金娘正和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文士對面而坐,兩人中間的一張方桌子上擺了些酒菜和一張瑤琴,另外還有文房四寶和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

“蕭員外。”俏金娘站起身,向蕭保先行了個福禮,“奴給您介紹則個,這位是開封府來的畫商武崇道武員外……武員外,這位是滄州來的蕭員外。”

武好古站起身,拱了拱手,笑道:“蕭員外,在下開封武好古。”

“武好古?”蕭保先仿佛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使勁兒想了想,“啊,畫中第一人?你是畫中第一人?”

武好古心想:這個蕭保先果然是個文藝中年,不僅喜歡蘇東坡的詩詞,聽開封花魁的小唱,而且還知道自己這個畫中第一人。

顯然是可以交個朋友的!

想到這裏,武好古拱拱手笑道:“畫中第一人是不敢稱的,在下就是一介畫師而已。這一次有些俗務來清州,順便給金娘子帶來一本新出的東坡先生的詩集。我看蕭員外想來也喜歡東坡先生的詩和金娘子的歌,不如一起把酒聽歌如何?”

“把酒聽歌?好啊!”蕭保先笑著點點頭,然後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也沒有半分的做作。

這人雖然附庸風雅,不過看上去也是個豪爽的性子。武好古心道:只要能投其所好,和他結交並不困難。

俏金娘又展開歌喉,將蘇東坡的《和陶停雲四首》中的第一首又吟唱了一遍。

“好詩,好歌!”蕭保先撫掌大笑著問,“金娘子,還有嗎?”

“今日沒有了。”武好古替俏金娘答道,“今日在下是從清州知州的接風酒宴上偷跑出來的,來的匆忙,竟把詩集忘了,幸好還記得其中的一首,就先叫金娘子唱了。”

蕭保先一愣,“清州知州的接風酒宴?”

武好古一笑:“在下有個官身,還謀了個差遣,是作為張中書的隨員來清州的。”

他居然是張商英的隨員?張商英弄個畫商當隨員想做什麽?蕭保先聽了武好古的話就是一愣,顯然遼國的情報工作和宋國一樣糟糕,根本不知道武好古這個吏商近幸現在混得多好——也許是負責搜集宋朝情報的遼國官員認為武好古一個吏商不重要,不值得調查和報告吧?

武好古給俏金娘遞了個眼色,俏金娘就替蕭保先問了:“武大官人,您不好好在開封府,大老遠的跑來清州有甚意思?”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嘛!”武好古笑道,“我雖然有個官身,但終究是個商人,總有牟利的。”

也對!蕭保先心說:商人就是唯利是圖的!這個武好古一定是看到了界河商市有利可圖才跟著張商英來的。只是這界河商市有什麽大利呢?

“清州有大利可圖?”俏金娘問。

武好古笑道:“清州的利我們這些汴梁子也不好插手了,不過朝廷最近和遼人在商量開個界河商市,以後宋遼交易就不在清州了,都要挪去滄州北面界河之畔的新商市。而且這界河商市還要大建,不僅要做貿易,還要興產業,殖黎民,將來或許會有十萬商戶雲集於斯,可是北方頭一等的商埠了。金娘子,我看你也別回開封府去了,將來就在界河商市居住吧。”

這個建議不錯!蕭保先輕輕點頭,對武好古這個商人的印象又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