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趙煦的決斷

一場大雪無聲無息的飄落,將大宋的首善之都覆蓋了起來。城中四處厚厚的積雪,昭示著來年的又一個豐收。給了苦於今年夏秋之際河北東路水災的人們一點安慰。

說起黃河中下遊沒完沒了的水災,饒是趙煦這位堅決支持新政的官家也忍不住要埋怨王安石和他的新黨幾句了。北流、東流鬧了幾十年,事情越鬧越糟糕。原本以為認了黃河北流就能安穩幾年,可誰知道今年黃河又決了口,差一點把大名府城給沖沒了。

現在黃河決口之處暫時合攏了,可是朝廷裏面又有人嚷嚷起“北流、東流”了——既然北流也不安穩,且不如再花點錢來個四易黃河吧!

一想到黃河的事兒,本來就有點腦仁疼的趙煦都覺得頭疼欲裂了。這事兒還有完沒完啊?原來只是強使之東流要發大水,現在怎麽北流也不靠譜,照樣要淹呢?這事到底該怎麽辦啊?黃河你就給個準信,想往哪流都行,只求別再泛濫了……

不過這事兒也是想想罷了,黃河發大水現在是誰都沒轍了,東流是不敢想了,也沒這個必要,宋遼都成兄弟之邦了……現在只求安安穩穩的北流,少發幾次大水了。

趙煦不想再討論東流、北流了,而是直接對章惇道:“章卿,朕覺鄒浩所言之事,未必全無道理。譬如治河之議,姑且可用。不如就從內外官中曾任水事而不專東流之議者中,選用一人擔任河北路相度措置河事吧。你可有人選推薦?”

鄒浩是原來的右正言,因為上了道奏章反對章惇獨相,還指出設立樞密院兵學司是破壞祖宗法度,所以在不久前被章惇建議削官羈管新州(廣東)去了。

不過今天不知怎麽,趙煦忽然又提起了鄒浩的一個關於治河的建議——就是找個一直反對東流並且有治水經驗的官員去修黃河堤壩,免得再起什麽坑爹的東流之議。

章惇出班回道:“水部員外郎曾孝廣嘗為南外都水丞,遷都水監丞,不主東流之議。”

章惇推薦了一個黨派色彩很淡,但是辦事能力的確很強的官員曾孝廣。此人是前朝宰相曾公亮的兒子,雖然是個福建人,但是在元豐元年就去世了,沒有涉及黨爭。而他的兒子曾孝廣托了老爹的福,可以在激烈的黨爭中置身事外,做了不少實事。

“可以。”趙煦點了點頭,又道,“鄒浩還上奏建議罷樞密院兵學司……章卿,你怎麽看?”

聽到趙煦的這個問題,崇政殿內的朝臣心頭都是一震。樞密院兵學司的爭議是很大,但決斷早就做出了,就是要搞!趙煦可是個決心很大的君王,他決定的事情,別人是很難勸他做出改變的。區區一個已經被罷免的右正言在免職前上的奏章,趙煦怎麽會當回事兒?

可他現在卻偏偏提了個這個茬!他是什麽意思?

章惇毫不遲疑地說:“陛下,樞密院兵學司不可罷。否則北方一旦有事,朝廷將無可用之兵。”

趙煦微微皺眉,在他自己和章惇的支持下,樞密院兵學司的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陜西六路的安撫司在過去的兩三個月中,都把挑選年輕有為的雜品武臣當成了要務來辦,每一路都挑選出了六七十人,總共選出了380人。

此外,開封禁軍、河北禁軍、京東和京西等路的禁軍也各自選出30人。現在入選武臣的档案已經送到了開封府,只等明春就會抵達開封府的樞密院報到了。

可就在這時,不少有“密奏之權”的親貴之臣開始通過禦藥院暗入文字,提出了“罷樞密院兵學司”的建議。

所謂“密奏”在仁宗朝之前是比較普遍的,但是宋仁宗下詔進行了限制:今後臣僚乞入內內侍省、禦藥院、內東門投進文字者,令逐處申中書,再取旨。

也就是說堵上了不經過中書省“暗入文字”的口中。不過到了英宗朝治平元年,“暗入文字”的口子就被打開了,不過不是人人可以“暗入”,只有受皇家(皇帝或太後)信任的重臣或親貴之臣可以由禦藥院暗入文字。

雖然趙煦並不怎麽看得上那些給他上密奏的親貴重臣,但是這些親貴在密奏中提出的“權臣掌兵於京師乃曹魏、北周亂政之源”,卻引起了趙煦的警惕。他的祖宗是武將篡位,但是歷史上也有不少權臣篡位的例子,不得不防啊!

當然了,章惇是大大的忠臣,趙煦絕不會懷疑的。可是章惇現在一大把年紀了,他的地位將來總會被旁人替代。如果樞密院一直在開封府控制著幾百甚至上千個精兵,誰知道會不會出司馬懿和楊堅?

“陛下,樞密院兵學司雖然不可罷。”章惇在宮廷中是有耳目的,所以他知道趙煦在擔心什麽,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但是開封府人多地狹,沒有余地可供兵學司可用了。所以臣以為,應該將兵學司學堂設在大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