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落榜了

二月二十九日,今天是禮部試放榜的日子。

雖然那些在開封府中有門路的舉人,在昨天晚上就知道自己有沒有高中進士了,不過匯聚在這座城市中的五六千舉人,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麽門路的寒門子弟。

這科舉之路,本來就是給天下的寒門子弟鋪就的上升之路嘛!

不過天下的寒門子弟恁般之多,進士才得幾人?便是這些年朝廷取士漸寬,一榜進士數量可以多達五百多人,遠超大宋開國初期一榜不過十幾人甚至幾人的狀況。可是相應的寒門學子的數量也在大幅增加。現在光是匯聚到開封府的舉人,不包括考特奏名進士的老舉人,一榜就有五六千人之多。便是今科取士561人,也只有大約一成的中簽率!

若是算上各地參加發解試的儒生,恐怕就是十萬乃至幾十萬學子去拼561個寶貴的進士名額啊。

在這眾多學子中間,如武好文、紀憶這樣出身大都市工商之家的,最多也就是一成而已。而出生寒門或是地主之家(包括義門)的儒生,則要占到八成以上。

與此同時,科舉考試所用的儒家經義又是入門比較容易,學習成本比較低的學問。所以高中進士和舉人家的財力之間的關系,並不是特別大。大部分義門和地主之家,都能夠負擔得起子弟去修習儒學。

至於能不能中,則是五經靠苦讀,文章靠天賦。只要這兩樣都有了,就有機會到開封府走一遭了。

而且為了讓寒門儒生都能入京赴考,官府還會發放驛券,來去食宿都是免費的!

所謂沒錢進京趕考的橋段,在北宋是不存在的。

正是因為這種鼓勵寒門上進的政策,也造成了北宋官場上寒門或者來自鄉村的文官占了相當高的比例。北宋重農抑商(其實和別的朝代相比還不錯了)的國策,從某種程度而言,也就來源於此了。

和大部分舉子一樣,都來自鄉村的範之進這個時候正和黃潛善、王黼一起向著國子監行去。越靠近國子監,街上的行人就越多,到了國子監大門外的禮部試放榜之處,早就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對於這樣的狀況,開封府人王黼和已經考過幾次禮部試的範之進都已經見慣不怪了。歷年放榜的時候,往往從三更天開始,就不斷有人跑來坐守了。

哦,來坐守觀榜的人並不都是舉子,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前來榜下捉婿的官員和商家。

所謂榜下捉婿,就是倒貼上無數嫁妝,把女兒嫁給剛剛高中的進士老爺。可別以為這是個賠本買賣……那個黃榜上的,起碼都是“縣公安局長”啊!而且還有相當確定的升官前途。

不過想在黃榜上捉到一個前程似錦的乘龍快婿是很不容易的,因為真正有才名的舉人,還沒有踏進考場,就已經被人預訂了,也只有病病歪歪的大名府解元範之進沒有人要了……呃,如果他沒有大冬天的去跳漳水,沒準也能在科舉大比前就撈到一個倒貼的婆娘。

“這下怎麽進得去?”福建來的黃潛善是第一次考科舉(他就是能中早中了的典型),所以看見這場面有點發愣。

“莫著急。”王黼笑道,“且看某家的。”說著他就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銀錠,吼了一聲,“可有抄名錄的?”

抄名錄也是生意啊!一般都是國子監的吏員在做。他們都是通曉文字的,有的人自己都考過科舉,抄個名錄肯定不會出錯。

而且他們也不是在亂哄哄的墻根底下抄的,而是拿到名錄後,在張貼之前抄錄下來,等著賣好價錢的——不僅有王黼這樣的舉子會買,更多的是賣給開封府內有女兒急著想嫁進士的商戶的。

很快,五張寫滿了名字、籍貫、年甲的紙張被遞給了王黼。王黼、範之進和黃潛善就尋了個茶樓,要了個小小的包間,然後就一張張展開來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王黼非常熟悉的名字——紀憶!他是禮部試頭名,也就是省元。

“平江紀憶,他在太學裏就是有名的才子,而且早就授了官,去年還出使了一回遼國,現在是從九品的登仕了。”王黼用不無羨慕的語氣說,“而且他還做了章相公的孫女婿,這一回多半是能入一甲了。”

紀憶雖然覺得自己最近很倒黴,不過在更倒黴的人眼中,他簡直就是個明星一般的人物。

範之進這個時候卻忽然嚷了一聲:“怎麽他也在榜上?”

“誰?”王黼問。

“武好古,禮部試第六!”

“怎麽可能?”王黼認識武好古和武好文兄弟的,“你看錯了吧?是武好文吧……他是武好古的弟弟,也是太學才子啊!考了個第六名,看來也能博個一甲了。哦,對了,他好像和大名韓大府的女兒訂婚了,韓大府可是宰相的熱門啊。”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