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挖好坑再走(三)(第2/2頁)

當然了,武好古也可以在城南書院繼續深造,不過開封府的市民很少會這麽幹。如果讀來讀去讀成個措大,那可就真的哭都哭不出來了——開封府是高收入、高消費,普通男子又為房所困,壓力是大大的!可不能像那些村秀才那樣死讀一輩子的儒家五經。

而海州武家的六藝書院也一樣不會讓子弟接受“終身教育”,在完成三年蒙學(五、六、七歲)和七年小學(八歲-十四歲)後,就會進行分流,要麽入雲台學宮,要麽進入各種伎術學堂,要麽就去學軍學準備考武舉……

合上了書信,武好古又取來一張信筏,展開在書案之上,準備給西門青寫一封回信。

就在這時,潘巧蓮的聲音突然傳來了:“大郎,十一哥和高大哥來了。”

武好古馬上放下毛筆,剛起身準備出門去迎,就看見潘孝庵和高俅一前一後走進來了,潘巧蓮則跟在他們身後也進來了。

武好古連忙對潘巧蓮說:“十八姐,快去吩咐廚房準備酒菜,再點一壺上好的雲霧茶送來。”

“知道了。”

潘巧蓮應聲去了,書房裏面就剩下武好古和潘孝庵、高俅三人。

潘孝庵和高俅同武好古太熟了,當下也不客氣,各自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來。

“十一哥,高大哥,曹太尉那邊怎麽答復?”

曹太尉是指現任殿前司都指揮使曹誦,他是曹彬的後人,也是潘孝庵和潘巧蓮的表姐夫。

武好古讓潘孝庵和高俅出面,又送上一幅閻立本的真跡《程知節騎馬圖》,請這位曹太尉幫個忙——就是在軍營拆遷這档子事情上,給呂嘉問挖個大坑!

“自是答應了!”潘孝庵笑道,“便是沒有那幅閻立本的畫,曹太尉也不會給呂嘉問那廝好果子吃的。”

高俅也幸災樂禍地說:“那廝當年管市易務的時候可沒少整治我們開封禁軍的兄弟們……前前後後,總訛去了上千萬!這次輪到他求禁軍,禁軍豈能饒了他?”

呂嘉問和開封禁軍之間是有深仇大恨的!北宋的上四軍日子一直都比較好過,除了王安石鬧新政的那些年。而呂嘉問當時就是王安石麾下的頭號酷吏,在開封府搞市易務,讓不知多少禁軍商人傾家蕩產。

現在說起呂嘉問,還有不少禁軍老人恨得牙根癢癢——那可是上千萬緡血汗錢啊!而且這還是給市易務裝進官庫的錢,不包括被公吏私吞和因為市易務的壟斷造成的損失。

要較真的話,開封禁軍裏面的商人恨呂嘉問的程度都超過了恨李元昊了。

而且這一回呂嘉問又有東山再起的意思了,要是不抓緊拆遷的機會把他打倒,等到將來他得了官家寵信,大家夥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曹太尉準備怎麽辦?”武好古連忙壓低聲音問。

“曹太尉準備讓他去拆州北老營。”潘孝庵一臉奸笑,“那可是開封府最老的軍營,是朱溫當皇帝的時候修建的。”

高俅也笑道:“那裏說是軍營,可住在裏面的人七八成都非在役的軍人和軍眷。有不少還是在西北戰歿的禁軍官兵的後人……要是處理不好,他們擡著祖宗的忠烈牌位去敲登聞鼓,呂嘉問可就得去海州養老了!”

北宋搞的是職業雇傭軍,是允許家眷隨營(這兵是當一輩子的,不帶老婆孩子不成僧兵了),而且軍營子弟也可以優先入伍。所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事實上的世兵制度。

與此同時,由於開封府城內房價高昂,許多當了一輩子兵的老兵退伍後,都千方百計賴在兵營裏面不搬家,甚至在他們死後,家眷也不肯搬走,把兵營變成了廉價公租房了。其中一些賴在軍營裏面的亡故士兵家眷還是“忠烈之後”,也就是祖上在和西夏交兵時戰死了。管軍三衙當然也拉不下臉把他們趕走,也怕因此寒了將士之心,要惹出兵亂,大家都不好收場。

而越是老舊破爛的兵營,這種情況就越嚴重——因為禁軍三衙有時也會故意把退役老兵和亡故兵士的家眷遷去破舊老營,騰出新的軍營給在役官兵居住。

曹誦主持的殿前司拿出來給店宅務拆遷的,就是這樣一座最難拆的老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