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這很封建(九)(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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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頤浩身披著蓑衣,頭頂鬥笠,騎著一匹大青馬行在泥濘的官道上,擡頭看了眼灰暗壓抑的天空,眉頭皺了起來。

“憶之兄,有那麽急嗎?非得冒雨趕路?”

紀憶也騎了一匹大黃馬,和呂頤浩一般的裝束,同樣在冒雨趕路。在他和呂頤浩背後,還跟著一隊車馬,很有一些浩浩蕩蕩。

“怎地不急?”紀憶苦笑道,“武好古那廝可是個能辦事的,又有官家信用,若是去晚了,怕是被他收購到幾十萬畝了。”

“憶之兄,你不是已經遣人去租地牧羊了麽?”

果不出武好古所料,給他搗亂的正是新黨陣營內的紀憶。他當然也不是非得和武好古為敵,而是黨爭的陣營不同。

武好古現在入了蘇門,又讓弟弟娶了韓忠彥的女兒,無疑是舊黨一派的官員了。而紀憶娶了章惇的孫女,毫無疑問是新黨的一員。為了黨派利益,他當然要壞武好古的事兒了。

如果現在章惇沒有倒台,他倒是可以置身事外,做個逍遙官兒。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逍遙的本錢了,他必須為新黨而戰,靠黨爭的“戰功”往上爬。

不過他也知道,靠租地放羊的招數是擋不住武好古的。

呂頤浩皺眉,“怎地會擋不住?”

“無非就是多花錢。”紀憶說,“就是100萬緡只買到50萬畝田,官家也不會心疼的……如今的官家,可是大氣得很。”

紀憶也和趙佶一起玩過,自然知道趙佶的手面有多大。武好古去滄州辦差多花了幾十萬算個事兒?大不了就賣一塊開封府的地皮,幾個幾十萬不就有了!

“那該怎麽辦?”

紀憶想了想,“還得尋武好古的罪證,讓禦史去彈劾他。”

“罪證?”呂頤浩一笑,“那還不好找?那廝才做了幾年官?百萬家資都不止了,定是個貪腐之員。”

“沒有用的。”紀憶搖頭,“官家護短,貪個一二百萬的不是個事兒。況且武好古也不是從官家兜裏拿錢,他其實才是真正的善理財者……是能做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自饒!”

呂頤浩吃了一驚,“他能做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自饒?”

“民不加賦而國用自饒”是王安石當年和司馬光在禦前“吵架”時說的話,意思是不用向老百姓增加稅賦,國家的財政也可以寬裕。可惜王安石只是能說,卻不知道“地產興邦”的辦法。結果折騰了半天,不過是把加賦變成了專營和攤派——還不如加賦呢!

而武好古卻既不專營也不攤派,賣了塊地皮就為宋徽宗撈到一百萬……而且隨後又折騰出一個“比武獎房子”的損招,聽說現在開封禁軍裏面居然有不少人在練習武藝了!

“那麽說這人豈不是和我們是一路的?”呂頤浩想了想,“若是荊公當年有他相助,也許現在國家早就富強了。”

“不對。”紀憶只是搖頭,“他和王荊公可不是一路的……他是舊黨的王荊公——這可是蘇轍的評價!”

武好古和王安石的路線是相反的!王安石姓社,武好古是姓資。王安石的終極夢想是“發富民之藏以救貧民”,而武好古則是賺富民的錢發展資本主義。

“若真是如此。”呂頤浩眉頭緊鎖,“可不能讓武好古繼續做大了,否則朝堂早晚被元祐奸黨給拿下了……”

紀憶點了點頭,“元直兄知道新任的滄州知州施國忠嗎?”

“知道的。”呂頤浩說,“他比我早六年高中,不過做官太滑。”

“滑?”紀憶問,“他不是元祐黨人吧?”

“不是。”呂頤浩道,“他哪邊都不是的。”

“哦。”紀憶點點頭,“無黨無派……居然也到了知州,大概是托了建中靖國的福吧?”他頓了頓,“我們先去探探他的底牌,他如果真的肯當一尊泥菩薩,我們倒是可以阻擋武好古了。”

“對!”呂頤浩笑道,“他是知州,我是通判,他做泥菩薩,我就可以掌握一州之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