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兒臣趙乾順(三)

高俅兵臨靈州城下的消息,現在還沒傳到開封府。歷史就和患有遺傳性膽小的趙佶開了個玩笑,先傳來的是河西路的敗報——倒黴的鐘傅又打了個敗仗!這是意料之中的敗仗,被打敗的還是高永年、種師極率領的兵馬。

不到四萬人的兵馬從秦王川一路南逃,還沒有和王舜臣、劉法率領的援兵匯合,就遭到了嵬名察哥親率的數萬騎兵突擊。結果自然是大敗虧輸!又損失了上萬人,潰逃的兵馬還撞上了王舜臣、劉法率領的生力軍,累得後者也莫名其妙的潰退,人員雖然沒有什麽損失,但是卻丟失了大批的輜重。

與此同時,原本由宋軍控制的仁壽山城、卓羅城、蓋朱城、水波城,全部被西夏復奪。宋軍又退回了去年開戰前的原防——鐘傅忙活了半天,除了損兵折將,便一無所獲。

消息由急腳遞傳到了開封府,朝堂之上,兩波文官就開始甩鍋了……

“高俅這回又要背黑鍋了。”武好古想著,順便用眼角余光觀察著崇政殿上兩波人馬的表情。

他眼下的地位有點特殊,他不僅不是兩府中人,甚至不是在京為官,而是個地方大員,可是卻被趙佶留在了開封府,每天還上崇政殿參與議政——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河北方面太平無事;二是武好古是前任三直都虞侯,對西北軍務非常了解,留他在朝可以隨時詢問。

不過官家和宰執不問,他是沒有資格在崇政殿上開口說話的。

“這次兵敗都是興靈宣撫,六路總帥高俅布置無方所致!”蔡京一開口就把責任推給了高俅,然後又挑釁似的看了蘇東坡一眼。

這鍋甩得非常牽強,但是又很有水平!

牽強是因為高俅接手的本就是個爛攤子,而且高永年和種師極也算得救了,還帶出三萬官兵,怎麽都不能算解救失敗吧?

而水平則是蔡京明知道高俅冤枉,還一個黑鍋丟過去,就是要引蘇東坡出手給高俅辯護的。

誰都知道高俅是蘇東坡門下出身,而且他和蘇東坡的弟子武好古還是鐵哥們。所以高俅是被看成蘇東坡一黨的……而宰執和擁兵的宣帥是一黨,呵呵,官家會怎麽看,怎麽想?

“高俅已經越沙漠出擊興州,現在勝負未知,所以也不必討論戰敗的責任。”蘇東坡明知道蔡京的心思,可還是得向著高俅說話——黨爭這種事情就的黨同伐異,高俅既然是蘇東坡的門下,他就不能把人家一腳踢。

趙佶則是眉頭大皺,他現在壓根沒心情看著兩個宰相甩黑鍋。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麽應付和談,現在黨項人和契丹人已經成了一夥兒,要價可頗高啊!在河西路潰敗前,他們就想要回鹽州、朔州,而且還想讓大宋承認西賊是契丹的藩屬!

現在,西賊又贏了一局,只怕很快就要在和談之中價碼了。

知樞密院事張康國出班道:“河西路也不算糜爛難救,只要能穩守蘭州、湟州、鄯州,局面就不算太壞。而高俅和折可適兩路總有一路能有所收獲,所以在和談之中,我方仍然應該謹守底線。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西賊是契丹藩屬。”

張康國實際上還是主張讓步,只是要守住不承認黨項是契丹藩屬這一線。至於鹽州、朔州,應該可以讓出去的。

他接著又道:“如今已是夏季,再過幾個月就是冬季界河、黃河封凍之時了。到了那時,幾十萬契丹虎狼之師就不是河北之兵可以抵擋的了。所以臣建議應該盡快議和,以免拖延時日。”

這番話說的趙佶心情沉重起來了。

大宋的北方邊境上,到了秋冬都是一年中最為緊張的時候。因為黃河、界河、拒馬河這些河流都會封凍。就起不到阻擋契丹鐵騎南下的作用了!而那時又正好是契丹戰馬膘肥體壯的時候,正好大舉南侵。

而界河商市,似乎應該是契丹南侵的第一個目標!

“大郎,界河商市需要增派兵馬,加強防衛嗎?”趙佶一個問題就讓武好古有點小郁悶了。

現在界河商市是自由市,如果讓朝廷兵馬進去,那可就變成朝堂的州郡了……

十幾道目光陡然轉向了武好古,殿上的群臣其實都覺得界河商市是個問題——越來越肥,還越來越強,而且還擁有相當大的自治權。這一次宋遼之間的劍拔弩張,倒是一個解決界河問題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只怕又要顧慮契丹人的態度了。

武好古奏道:“陛下,怎會拖到冬天?高俅、折可適兩路應該會很快報捷,到那時和局一定會成功的。”

武好古對高俅、折可適兩路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他也不願意交出界河商市!

聽到武好古的表態,蔡京心中又是一陣竊喜——這可不是為人臣應有的立場啊!

“可是契丹兵馬多半就在興州方向上……”副相溫益開口替蔡京講話了,“高俅再勇猛,能打敗數萬契丹兵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