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鐘大頭,冤大頭(一)

“冤枉?”

張克公看著鐘傅,一臉的同情,“弱翁啊,禦史台的同仁們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現在陳劍、於同道、薛定、劉龍四個賊子都跑了。你的罪證又落在了禦史台,發兵包圍青城宮的罪人你不當,那誰又來當啊?”

“可我也是被挾持的!”鐘傅悔恨交加,“我本來想去阻擋那四個賊人,可誰知道那四賊恁般兇狠,直接讓人把我捆了……張禦史啊,下官真是被奸人所害的,您一定要明察啊!”

“奸人?”張克公皺著眉頭問,“這個奸人是誰?不會是陳劍、於同道、薛定、劉龍他們四個吧?”

“當然不是!”鐘傅道,“奸人就是武好古!他才是實證學派的頭頭,陳劍、於同道、薛定、劉龍全是他的學生,一定是他在背後指使謀劃,下官就是被他給陷害了。”

“你這麽說,可有憑據?”張克公問。

“憑據?”鐘傅跺跺腳,“下官被拘在這裏,哪裏去尋憑據?若是能放我出去,一定能尋到憑據的。”

張克公還是搖頭,“怎麽可能放你出去呢?弱翁,此處是禦史台詔獄啊!沒有陛下的旨意,你怎麽出得去?要不這樣吧,你給官家刺血上疏,看看官家能不能饒了你這一回。”

“好好。”鐘傅點點頭,“麻煩張禦史借鐘某一把刀子……”

“刀子?”張克公一愣,“你這是要……”

“刺血啊!”鐘傅咬牙道,“某現在是武人了,當不避刀劍!”

“不必,不必。”張克公瞅了眼鐘傅,這家夥雖然上了點年紀,不過看上去卻挺強壯的,絕不是文弱書生。把刀子給了他還不知道會捅誰呢?

再說了,現在也不是揭露武好古這個奸臣的時候!張商英已經讓人和禦史台的同黨打過招呼了。官家已經決心重用武好古練兵,在兵練好之前,誰彈劾武好古誰就是自找沒趣,統統去當監軍禦史。

所以張克公才不會那麽傻,把鐘傅的血書獻上去……他只是想給鐘傅喝一碗鮮香無比的雞湯罷了。

誰讓鐘傅這廝怎麽都不肯把罪名一個人扛下來,老老實實的去沙門島走一遭?他的罪行可不是去海州了,起碼得去沙門島,然後再從沙門島轉去某個海外島嶼。

“弱翁啊。”張克公說,“咱們禦史台的規矩是這樣的,凡是刺血上書,一律用雞血……你只要出錢讓台卒去買只老母雞,把雞一殺,血不就有了?雞還可以燉湯喝,多好啊。”

“是嗎?那可太好了。”鐘傅一想不錯啊,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雞湯了,而且用雞血也不用自己挨刀紮。

張克公吐了口氣,剛想讓台卒把鐘傅押回牢房,外面就有人來報:“稟監察禦史,提舉皇城司的李副都知來了。”

李副都知就是李忠!他沒事兒可不會來禦史台串門。張克公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人把鐘傅送回牢房,自己則大步出迎。到了院子裏面,看見了一聲大貂珰打扮的李忠。

李忠也沒和鐘傅見禮,只是高聲問道:“犯官鐘傅在哪裏?”

一聽這話的口氣和稱呼,張克公便知道李忠身負皇命,連忙讓人再去把鐘傅拘過來,自己上前一步:“下官監察禦史張克公,已經讓人去提犯官鐘傅了。”

李忠客氣的一拱手,“那就有勞。”

不一會兒,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的鐘傅就被兩個台卒押到了李忠跟前。

“奉天子口諭,犯官鐘傅即刻入宮覲見。”

入宮覲見?

這回張克公和鐘傅全都愣住了。

“鐘傅!”李忠有點同情地看了一眼鐘傅,他當然知道鐘傅接下去要被放在火上烤了。

鐘傅這才反應過來,行了揖拜之禮:“臣遵旨。”

起身後,鐘傅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對李忠道:“都知權且少待,等鐘傅沐浴更衣後,再去宮中覲見。”

禦史台獄雖然比一般的大牢條件要好些,但終究還是監牢。在裏面住了多日的鐘傅人都快餿了,這麽臭哄哄的去見天子,可是大不敬。所以李忠也不能催促,只好說:“鐘弱翁請便,咱家就在堂上等候。”

“多謝都知。”鐘傅剛想轉身,忽然又上前一步,“都知,不知陛下召某,所謂何事?”

李忠道:“是好事!”

好事?鐘傅心道:看來性命是能保住了……

鐘傅很快在禦史台獄的牢房裏面洗了澡,又讓家裏人給他送來了一身穿戴。這才在李忠的引領下,上馬往宮中去。

一路進了宮中,天子正在崇政殿中召見外臣。鐘傅就被李忠領到了崇政殿外的閤門中等候。兩人剛到,就看見章援和一個黑胖的官員,同一個約莫二十八九歲,中等身材,穿著紫袍,腰懸魚袋和寶劍的官員,有說有笑往裏走去。

鐘傅看得驚訝無比:“章致平身邊那位是什麽人?那麽年輕就穿上了紫袍,難道是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