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復古六君子(第2/2頁)

蔡京和童貫各執一詞,在崇政殿上爭執了起來,年幼的趙桓也不知所措。何栗就在此時趕到,被宣入了崇政殿。

隨著何栗趨步入殿,原本吵得面紅耳赤的蔡京、童貫忽然停止了爭論,都用相當不善的眼神看著何栗——他們二位都看過何栗所上的《乞抑兼並行均田疏》了!

但趙桓完全不知道這本《乞抑兼並行均田疏》捅了多大的馬蜂窩,見了何栗就問道:“何卿,你的《乞抑兼並行均田疏》兩府昨日就議過了,一致反對,都說是荒謬誤國之論!你有什麽話說?”

兩府宰執,十個特大地主討論分田地、打土豪的事兒,還能有什麽好結果?如果不是本朝不殺士大夫和上書言事者,何栗這會兒都要被押進禦史台獄大牢了。

何栗倒是不慌不忙,向定王施了一禮,“大王,臣家在仙井監亦是大戶,世代采鹽耕讀,積累無數,有仙井一何所稱。仙井監瑞雲山一帶的土地,幾乎都是我家的。抑兼並行均田對我家實在是不利的。”

何家可以一科三進士,當然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家是仙井監(仙井監有鹽井)的大鹽商大地主,超級有錢!

“既然不利,為何還要行之?”趙桓好奇地問。

何栗答道:“抑制兼並對臣家不利,但是對國家卻有大利。以仙井監為例,一監之內無論平地還是梯田,幾乎皆為鹽商大戶所有。升鬥小民,絕無寸尺之土,終年勞作,連溫飽都非常勉強。近幾年來,因為白鹽泛濫,井鹽銷量減少,民生尤其困苦。若行於仙井監中,時常可見生涯不復舊桑田,瓦釜荊籃止道邊的流落之民!”

“怎麽會這樣?”趙桓低聲說了一句。少年親王長在深宮,所見所聞,都是豐亨豫大,自然不知道多少民間疾苦。

何栗嘆了口氣,“小民總是命苦……臣富豪,又醉心詩書,素不問小民之苦。若無此次燕地之行,絕不會上乞抑兼並行均田之疏。”

“燕地之行和小民之苦有何關聯?”

何栗道:“臣在燕地,曾深入鄉村四野,廣為考察,所見所聞,令臣心驚。”

“心驚?是因為燕地之強悍?”

“非也,臣所驚者,乃是燕地民生之富,即使客戶平民,也都溫飽無虞,行路千裏,極少見到疾苦之景象。便是偶有所見,一定也是才從我大宋進入燕地的流民!大王,我大宋的小民,正在淪為流民,往周國而去啊!民之所向,朝廷焉可不察?若天下小民,皆背宋而望周……”

“大膽!”

“住口!”

“慎言!”

何栗的話還沒完,殿中的重臣們就紛紛開口呵斥了。

“讓他說!”趙桓沉聲道。

何栗向少年親王行了一禮,“殿下,臣或有失言,自當請罪。但是周國生民富庶,少有饑寒的確是事實!而我朝大部分府州軍縣,都民生苦楚,出現人口流散,也是事實。只要查看各地所報之夏稅完稅情況,便可略知了。”

戶籍可以造假,夏稅沒有辦法造假!收不到就是收不到!

趙桓將目光投向蔡京,蔡京上奏道:“稟殿下,大宋國土遼闊,人口億萬,各地情況自有差別。有些地方人戶稅收增長,有些地方人戶稅收下降,都是正常的。這幾年朝廷總共收到的錢糧,還是一年高過一年的……”

“那麽有多少府州軍縣是增加的?多少是減少的?”

“這個,這個……”蔡京吱吱嗚嗚不肯說。

趙桓也不是傻瓜,已經明白何栗所言不虛了。也不再追問,而是問何栗道:“小民流散,是因為土地兼並太盛?”

何栗上奏道:“土地兼並只是其一。其二則是土絲土布價格下跌得厲害,使得小民收入大減,無力承擔夏稅。其三則是田賦不均,豪門有田無稅,小民有稅無田。縱然還有些田土,也被重稅攤派所壓,艱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