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莫須有

樊城碼頭,一行商賈打扮的人站在堤街上,看著高高掛在一排木杆上的人頭。一個挎著直刀,穿著戎裝,操著相州口音的漢子站在這排掛著人頭的木杆下面,扯著嗓子喉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反對太上皇的下場!誰敢反對太上皇清查田畝,統統殺無赦!”

碼頭上還有不少過路的民人客商,看見人頭和兇神一般的相州兵,一個個都唉聲嘆氣,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一行商賈的首領,正是從關中東下的陳遘,看著眼前的場面,眉頭微皺,也是一言不發。

他在關中轉了一圈,看到的都是強取民田的暴政,比起暴周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就尋到了那位在鹹陽大魏村抗爭中無端送了性命的王秀才的兒子,一同出武關,走商洛古道往襄陽而去。

現在才近年關,他就已經到了樊城,正準備渡漢水入襄陽,不想卻在碼頭上看見了人頭滾滾的場面。

還沒等他打聽,就有看守人頭的相州大兵現場講解了。

這些被砍了腦殼的,當然是江漢一帶的“宗賊”。說是“賊”,其實就是一些為了保衛自家土地和太上皇的相州兵打起來的土財主。他們當然打不過嶽飛了,嶽飛多厲害啊!

從宣和六年十月到現在,江漢平原上發生的各種民變,全都被嶽家軍幹凈利落的鎮壓了!

在領教了太上皇的刀子之利後,有不少識時務的荊楚大族已經選擇了屈服,或是交出土地(交出的是隱田),換取了荊湖南路的“封地”,或是安排大批子弟從軍成為趙佶的府兵。

當然了,趙佶在江漢實行的“土改”並沒有關中那麽劇烈。因為趙佶手中等待土地的軍戶不過七萬,有個1000萬畝就足夠安置了。

所以江漢這邊,原則上只對隱沒田產下手。而且還給願意配合的強宗大族一點好處——荊湖南路的領地。

“義父,咱們不去襄陽了?”

登上了順流而下的客舟,跟在陳遘身邊的一個少年低聲問了一句。

這少年年紀不大只有13歲,可是長得卻出奇的魁梧結實,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張國字臉總是沉著,似乎憋著一股怨氣。

他就是王秀才的兒子王中孚,字允卿。

他父親被捕拿的時候,他正在鹹陽的書院裏面讀書,所以逃過一劫。後來躲在原先的客戶家中,直到被陳遘尋到。

陳遘發現這個孩子允文允武,不僅熟讀儒家的經典,寫得一筆好字,而且小小年紀就武藝超群。馬上馬下的功夫都堪稱一流,還特別善於擊劍。於是就將其收為義子,帶在身邊了。

“不去襄陽了。”陳遘捋著胡須,“先去永州義父的家鄉,然後再去江南。也許江南會好一點吧?”

“江南真的會好嗎?”少年王中孚表示懷疑。

也許不會吧!盤踞江南的東宋本就是和暴周雷同的工商之國。奸相紀憶背後的理性派的大本營也在江南。

趙楷顯然是靠著理性派和東南諸商市支持才上台的。這樣一個商人政權,怎麽可能優待士大夫?

“且去看看吧。”陳遘嘆了一聲,“實在不行,咱們還可以避禍交趾……交趾國總是桃源吧?”

“交趾國?”王中孚搖搖頭,“真的要去交趾國嗎?”

“且行且看吧!”

……

時光如梭,轉眼已到大宋靖康元年的元月。

因為趙桓比歷史上早了一年登基。所以靖康年號也提前一年出現了。宣和沒有了七年,西元的1125年就變成了靖康元年。

不過靖康之恥大約不會發生了!

因為在宣和、靖康年間金兵兩次伐宋的總帥,靖康之恥的制造者完顏斜也,這個時候正帶著金國賀正旦使團,老老實實的在樸素簡陋的長安皇宮的東華門外,等著向大宋官家趙桓行萬歲舞蹈大禮。

至於金兵南下把趙桓抓去北國做囚俘雲雲的,斜也是做夢也不敢想的。

他的金國現在東有暴周,西有暴涼,北有暴奚,全靠著向南面的西宋稱臣才能苟延殘喘。

南下滅宋?憑什麽?

西宋雖然打不過暴周,但是在宋周之戰中人家也堅持了年余,在周國動員出百萬大軍後才將之擊敗的。

即使敗了,中原戰場上西宋還牢牢守著洛陽和南陽兩大堡壘!

而且退到關中的宋軍,看上去仍然非常彪悍,而且士氣高昂,根本不像會馬上亡國的樣子。

另外,大金國還得到消息,西涼章理和靈州高堯康都向長安方面表示了恭順。

章理派出自己的長子章琮入朝,高堯康則親自入朝。而且章、高兩方面還向西宋朝廷貢馬5000匹。

這已經說明一點問題了!

章、高兩家都是知宋的,如果西宋真的弱,他們絕對會趁亂咬上一口。

現在那麽恭順,只能說明西宋不可欺!

所以完顏吳乞買咬咬牙,也拿出5000匹好馬讓斜也帶著到長安,獻給西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