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校書郎

老劉其實也挺實誠的,比如說他給兒子取名仁實,其實就是希望將來兒子仁義實在。引申出來的含義,就是說自個兒肯定不仁義不是在。

能坦然自己不老實不仁義,也是一種仁義實在。

當然老劉的同僚都紛紛表示他真的不是好鳥。

“古有廉頗肉袒負荊,今日程三郎效仿先賢,堪稱佳話……”

劉弘基撫摸了一下胡須,一副長者的姿態,讓程老三斜著眼睛看他:“劉公說這些個作甚,一邊呆著去!”

“……”

老劉長者的姿態當場被掐斷,然後就看到程老三爬地上埋進雪裏嚷嚷道:“哥哥,哥哥若是不原諒小弟,小弟就不起來了,不起來了!”

臥槽,我說你這無賴樣子從哪兒學的呢。原來盡得你爹真傳啊!操,你爹為了七萬貫,就過來敲詐勒索,連侯君集都拿出來當籌碼,特麽你這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太子在這兒看著,老子要是狠心說你特麽凍死在雪地裏吧,老子明天還用活著走出五莊觀?特麽的禦史們肯定跟脫了韁的瘋狗過來咬人啊。

什麽毫無悲天憫人之心,什麽面善而心狠,什麽小小年紀如此毒辣……

老張心說這貨真是見機行事務本坊數第一的,連太子上五莊觀探望未來的陪讀,都能讓他逮著。

程三郎這無恥的做派,讓李奉誡和李震都是覺得,這特麽簡直有辱我們務本坊四公子的美譽。

然後李奉誡就小聲地嘟囔了一聲:“三郎,差不多就行了。”

程處弼直接當沒聽見,腦袋埋雪裏裝死。

老張於是嘴角一抽,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長嘆一口氣:“唉……”

“哥哥何故嘆氣?”

程老三擡頭看去。

老張居高臨下,分明看到這貨眼神中閃過的驚喜,然後嗅了嗅空氣中的酒味,這小王八蛋怕凍著居然喝了酒上陣的。

老子整不死你!

“賢弟,為兄這裏,也有一些肺腑之言要和你說。”

然後老張嘴角一彎,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刻鐘,程處弼那酒勁過去之後,立刻凍的跟死狗一樣渾身青紫交加,嘴唇更是外翻,基本上要是張德再缺德下去,估摸著就得做人工按摩了。

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程處弼其實已經堅持不住了,但看到老張那戲謔的眼神,程老三知道,這事兒被張德看穿了。

一想起老張那單手摔他一臉的身手,再想起曲江文會上的風潮,再一琢磨尉遲老魔也敗在他手上,程處弼內心嘎登一下,正準備裝孫子,卻見張德呵呵一笑:“為兄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賢弟,為兄從來沒有把你我之間的誤會放在心上。”

說著,張德把手腳發麻的程處弼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大聲道:“古有負荊請罪,然廉頗老矣。今有三郎‘程立雪門’,必是一段佳話。”

幾百年後的程門立雪基本提前哭暈在茅廁。

程立雪門,多麽直觀的畫面,姓程的小王八蛋立在白雪皚皚的門前負荊請罪。簡直是千古佳話啊。

而且還是十一歲少年之間的佳話,那起碼得和甘羅十二為相一個級別。

“賢弟,還是趕緊進屋子暖暖身子,別受了涼。”

說罷,老張慢悠悠地踩著積雪,攥著程處弼不讓他先行進屋。然後笑眯眯地和太子打招呼,李承乾見了,頓時歡喜道:“大郎果然雅量。”

老張和程處弼的恩怨,太子也是派人打聽了的。《極品飛馬1》銷量口碑都很好,就現在五莊觀的兩匹黑馬,其中一頭叫做“夜飛電”,反正張德也沒打算還給姓程的。

灞橋上的“灞柳風雪”如今多了一個字,叫做“灞柳風雪歌”,這個歌,就是當初程三郎一嗓子吼出來的《送別》,就現在,灞橋橋口的鋪子,居然還專門成立了唱《送別》的班子。

送親朋好友離京,旁邊吟唱《送別》,一次誠惠三百文。

當然在北裏唱這個,肯定不能用《送別》這個名字了。不夠档次,不接地氣。那個被程老三一把火燒了工作單位的林妙兒,把名字改了改,改成了《諸君送張公都督代州》,一下子就拔高了這小曲的社會地位。

連帶著唱詩余的青衣和胡姬,都白撿了最少一貫的月收入。

老張功德無量,在唐朝的風塵圈子裏,除了祖師爺管仲,張大郎能排第二位。

雖然他才十一歲,還沒有發育,可能還沒有功能……

“殿下,臣冒昧詢問,殿下為何前來南郊?”

張德先開口問道。

李承乾披著鹿皮大氅,上面縫著鶴羽,看著挺奇怪的,很像印第安人。

“大郎和本王同歲的,是吧?”

“嗯。”

“殿下,我……我……也和殿……下同……歲啊。”

牙齒上下打架的程處弼渾身凍的哆嗦也要巴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