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見猶憐

春天,萬物生發,然後發春。

齊國公府這幾天比較忙,因為有些遠房親戚都過來串門。當然對外說的都很正規,聯絡感情。實際上麽,就是巴結外加跪舔。

這一天,長孫沖忙的滿頭大汗,因為他小姑姑要過來走動。

正月初八,日子挺好,長孫皇後就到了恍然一新的齊國公府邸。

“妹妹,來就來,何必還捎帶這些。”

長孫無忌一臉責怪,然後就看到皇後掏出一疊白糖飛票,每張一百貫,一共三百張。於是齊國公就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接著一臉尷尬……

“兄長,予今日前來,是有一事。”

“妹妹有何要緊事體,竟要過府相商?”

長孫無忌一愣,把白糖飛票揣好之後,這才吩咐長孫沖帶著弟弟們離開客廳。

屏退左右,皇後正色道:“聽聞孝政亦來京城?”

“現居安善坊,二月便去鄧州赴任。”

皇後端坐軟凳,素手擱在幾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兄長欲其尚瑯琊公主?此事,可是二郎首肯?”

“自然是的。”

長孫無忌眉頭微皺:“妹妹,有話直說,無不可言之語。”

聽到哥哥都這樣說了,長孫皇後這才道:“瑯琊公主一向受公公喜愛,她又與二郎同歲,至今未嫁。若是嫁於孝政,倒也是一樁喜事,於我長孫家大有裨益。”

“既然如此,妹妹緣何反對?”

“兄長怎知予反對?”

長孫無忌呵呵一笑:“好了妹妹,莫要打啞謎。是不是孝政不妥?”

“若是以前,倒也未嘗不妥。只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說到這裏,長孫皇後拿出一張白糖飛票,“短短數年,魏州兒名震河北矣。”

魏州兒,說的便是張氏北宗的扛把子張公謹叔叔。長孫皇後眼睛微微一眯:“孝政雖也尚可,然不如張公謹多矣。”

長孫無忌頓時反應過來:“莫非妹妹欲讓張弘慎尚瑯琊公主?”

“正是。”

長孫無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肅然道:“妹妹須知,瑯琊公主乃是太皇之女,陛下阿姊,恐有……”

“兄長放心!”

皇後伸手打斷長孫無忌要說的話,“公公含飴弄孫自得其樂,眼見大唐江山在二郎治下蒸蒸日上,豈能再起風浪?”

長孫無忌神色凜然,心知這個妹妹雖然表面柔弱,實則果決之人。她既然都這麽說了,那麽太皇肯定翻不了身,絕無可能復辟。

“只是可惜了孝政。”

“遠親不如近鄰,若是能讓長孫子弟多與張德走動,方是長久之計。孔聖封王一事,若是長孫家的男兒與其親近,焉能如此被動?”

說到這裏,長孫皇後也是一臉的感慨,她現在懷有身孕,也不敢多愁惱。長孫無忌也是嘆了一聲,都說虎父無犬子,長孫晟有他長孫無忌這個兒子,死而無憾。

但他長孫無忌生的那些玩意兒,長子長孫沖有口皆碑,但他是老子他還不清楚自己兒子是什麽尿性?孤傲也就罷了,關鍵是還真信了那套儒家之禮。這特麽……死不瞑目啊。

“伯舒雖有文才,卻少變通。張家千裏駒,乃是不可多得助力,文宣王廟一事,忠義社傾巢而出,往來聯絡皆有章法,大才也。”

長孫皇後感慨萬千,“承乾雖幼,亦知籠絡,沖兒何其不智。”

長孫無忌也是無奈,只好道:“是吾沒有盡力啊。”

皇後搖搖頭:“若非兄長奔走謀劃,焉有二郎今時今日威勢。貞觀論功,兄長第一,二郎時常對予言,虧欠兄長太多。”

聽到妹妹這話,長孫無忌一向鐵石心腸,也是感動,誠懇道:“陛下胸懷,堪比秦皇矣。”

言罷,長孫皇後又道:“孝政那邊,兄長去言語一二。張公謹不日回京,已命蘇烈留守漠南,約莫這幾日,就要歸來。若是十五之前抵京,那更是妙可不可言……”

是啊,正月十五,多好的日子。每年這個時候,張燈結彩的京城,都會有發情期的男女在那裏眼神交流,然後唱個歌,吟首詩,接著就鉆陰暗的小角落,做些動物本能該做的事情。

正月十二,順利達成漠南最帥成就的張公謹叔叔,在感慨完文宣王廟還沒蓋好就這麽宏偉我侄兒真厲害後。已經退休的史大忠,氣喘籲籲地對張公謹說道:“鄒國公,趕緊雖吾面聖。”

張公謹虎軀一震,心說難道陛下已經知道我在定襄搞的大新聞了?

然後他就跑去宮裏,準備好好地奏對。

結果進去後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哈哈哈哈,弘慎,讓朕久等也。”

李董哈哈一笑,顯得很和藹,很可親,然後趕緊讓張叔叔入座,“朕備下薄酒,弘慎與朕飲一爵。”

張叔叔眼睛眨巴了一下:這特麽啥情況?皇帝請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