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子又至

長孫沖最近在買醉,和他遠房伯父長孫曄性質是差不多的。本來,這年頭極西之地的日耳曼蠻子還沒有發展出優秀的骨科醫學,所以長孫沖和他表妹本來應該會很恩愛以及美滿地過下去。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

那個門風敗壞的鄒國公府,老的不要臉就罷了。小的居然也如此厚顏無恥!

如果只是表妹,其實長孫沖也是可以接受的。女人如衣服嘛,娶誰不是娶,大丈夫何患無妻?只要有前程,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長孫沖想的很好,只要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將來,他就是潛龍班底,未來新皇的肱骨棟梁,前途無量啊。

然而現在,太子……也被勾走了。

“張德小兒!吾與汝不共戴天——”

春明樓內,買醉的長孫伯舒眼角掛著淚珠,迷迷糊糊地呼喊著。

太子當然不會去理會喝的醉醺醺的表哥,而是聽說張德被老爸訓斥之後,趕緊跑去普寧坊探望。

再加上當天晚上程處弼被打的要死,慘叫聲整個太平坊都聽得見,讓太子以為張德也在劫難逃。

結果擔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知道,張德去了文宣王廟的工地。

於是太子一大早,就帶著東宮那群吃幹抹凈不幹人事的王八蛋跑去工地探望梁豐縣男。

“張監丞,太子殿下來了。”

被正義使者放出來的馬周,因為惹上了鄅國公府的官司,常何雖然有心作保,然而沒那勇氣,張亮也不是那麽好得罪的。於是張德跑常何府上,就說這人我保了,又給了常何一千貫壓驚費,常何也就擡擡手,讓馬周跟著老張跑了。

自打馬周這一把年紀的老男人跟張德混之後,人生就豐富多彩起來。

比如說,最近馬周在研究復式記賬法以及天竺數字,雖說江陰也有碼子來記數,然而當老張引入了“0”的概念後,馬周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數學真好玩。

馬周原本一個文科生,開始不務正業了。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稱呼官名。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奸臣。”

張德皺眉看著馬周,又再三強調了一遍。

“可是張監丞,這不合禮……”

“你現在挽著衣袖赤足下地,難道就合禮了?”

說罷,張德拿起一頂柳枝安全帽,扣馬周頭上,“還有,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工地上,安全第一!”

馬周正了正安全帽,然後才道:“太子殿下還等著呢。”

“等著就等著,沒看見我在算東西嗎?”張德一臉的苦惱,照現在的水泥用度,最少也要十二萬斤,也就是六十噸。

可特麽自打上元節鬧出那档子事情之後,李董來視察工地,就說這膩子好,得多用,鋪路上多平整。

於是沒辦法,張德只好讓人用竹條做加強筋,土鱉版混凝土用來鋪路,倒也沒問題,可太特麽浪費材料了。

幾個水泥窯,一天也燒不來多少。再說了,球磨機的外筒損耗率太高。這種損失原本就是沒必要的。

這一來一去,張德算了算自己起碼少賺三萬貫左右,這特麽還沒把白費的人力成本搞進去。

頭兩個月冬天,凍死了將近三百突厥奴。連一向反人類的李思摩,都開始肉疼起來,最近因為草原太安定,大家不抱怨不造反,也沒啥理由去逮壯勞力過來送死。

再說,懷遠城大河工坊是優先級,給孔聖修的廟,皇帝是很急,世家大族也很急,但對老張來說,這特麽就是樣板工程。

“儲君也是君。”

馬周鼓起勇氣,據理力爭,沒辦法,他是孔孟傳人,怎麽可以不講禮呢。就算梁豐縣男給他發工資,而且很豐厚,但為了心中的大義,沒得說!

“好好好,這就去,這就去!”

老張無奈,只好站起來,跑出了工棚,然後老遠就換了張臉:“竟是太子殿下親臨,德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說著,老大一個揖,鞠躬九十度。

跟著行禮的馬周嘴角抽搐,眼神很復雜。

“免禮免禮,是本王打擾大郎做事了。還望大郎勿要見怪。”

李承乾永遠是這樣的翩躚君子,讓人如沐春風,馬周心中覺得很悲憤,儲君都這樣禮賢下士了,然而張監丞卻如此的……兩面三刀表裏不一,太過分了!

但拿人手短,馬周雖然很想告訴太子殿下,這小子良心不好,然而忠義兩難,沒辦法。

“殿下如何有空前來視察?”

李承乾不是頭一回來,但這次不一樣,文宣王廟快要封頂了。為了架最後的主梁,張德改裝了六台滑輪組,腳手架密密麻麻,看上去跟太空堡壘一樣。

“蔚為壯觀,大郎神乎其技,魯班在世!”

“殿下謬贊,德豈敢。”

太子面白如玉,紅撲撲地無比喜慶,抓著張德的手道,“大郎,待文宣王廟落成,來東宮與本王共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