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苦逼一家

常明直喝趴下之後,老張這才繼續跟李德勝喝。又是添了幾回酒,李客師的兒子終於也醉態顯露。他旁邊的侍衛正要勸說什麽的,老張使了個眼色,安菩上前,一把水力鍛機鍛造的鋼刀頂在了侍衛的腰眼上。

“好漢,哥哥在樓下備了酒水,與吾一起吃上一爵。”

安菩那偏琥珀色的瞳孔,透著一股子玩刺激的興奮,那侍衛情不自禁地想要拔刀,但又有兩個少年抵在了兩側。一人按著他的刀柄,一人已經拿出手弩,隨時弄死他。

“三郎是我家郎君心頭肉,你們……”

啪!

一個少年上去就是一個耳光:“狗一般的東西,還不快走!”

很快,樓上歌女舞姬說唱伶人都清空,護衛們也都跟著長安少年去了樓下。

酒席案幾之間,只有張德露出一副清明的雙眼,然後自飲自酌一會兒,沉聲問道:“李兄,你是奉了丹陽郡公的吩咐,偏要在河北鬧事?”

洛陽的酒水,多是孔府的黃酒,後勁很足。只是張德自小在江南長大,那裏吃喝酒水,自來就是黃酒。他是喝習慣了的,哪裏會醉。

“操之兄既然已經猜到了,還要問個甚麽。”

李德勝苦笑一聲,“我李家,又能有個甚麽條件可講,還不是說什麽,做什麽罷了。”

言罷,他竟是將酒壺蓋子一指彈開:“是吾做人不濟,給操之兄添麻煩了。吾自罰!”

偌大的酒壺,瓶頸細長肚兒圓大,只見李德勝咕咚咕咚咕咚,喝了個幹幹凈凈,然後打著嗝,忍著沒吐。這小子一邊哭喪著臉一邊道:“前年宮裏來了內侍,家父兄弟幾人,還有吾輩子侄,受了接見。也不怕操之兄笑話,李家膽戰心驚,只怕做了烹調的走狗,只得低頭做事。”

張德沒說話,夾著燙煮的三絲,裹了一塊小面皮,蘸了些許黃豆醬,一邊吃一邊聽。

“程三郎與吾素有交情,鄒國公是由宰輔公推,然則伯父亦跟諸將打了招呼,故河北舊時下屬,與鄒國公相得益彰。程公李公與鄒國公又是莫逆,彼時王世充尚在,就已熟稔,左驍衛右驍衛左衛右衛,皆能說得上話。”

“大唐兵制有別兩晉,怎地會如此?”

老張潛台詞的意思就是,為什麽張叔叔去了河北道以北,媽的李董怎會擔心造反呢?

“侯君集言伯父有反意,伯父亦五體投地慟哭耶!”

李德勝一口酒氣噴了出來,然後盯著張德:“統軍府府兵乃是由田畝產出供給,永業田露田之分,更因軍功各有減負。然則定襄都督府,比之各地何如?鄒國公千不該萬不該,便是打的契丹兒服軟,更不該讓奚人蠻王死無葬身之地!”

臥槽,能打也是張叔叔的錯嘍?你怎麽不說是長的太帥引起的嫉妒呢?

“麻料收購,操之兄,你可知太谷縣?”

“自是知道的,吾還親自去了太谷縣,縣令王中的主薄柳明傳,乃能吏也。”

“呵,操之兄,你可知道如今縣令乃是柳明傳,當初正是此人,拿了進項之後,走了中書令的門路,王中的早就去了上縣做他的百裏侯去了。太谷縣麻料一事,失地者十之五六,女子多去並州靈州做工。機杼聲聲雖好,然則一地百姓竟然遷徙之後並不大亂,如何不讓人警覺?”

聽到這話,老張情不自禁地又喝了一杯,媽的,我就說呢,當初給人批量辦暫住證,怎麽老覺得有點不對頭。臥槽李董那時候就沒放心過啊。

“那時程三郎已經生發,慢說甚麽碾米磨面,也不提白糖之類,只是這絲麻織造,女工之中有善織絲者,一日工錢最高乃是一貫之巨,程三郎可覺得蝕本?”

說著,李德勝撕了一只肥雞,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敢問,此乃朝廷供養,還是這工坊供養?若朝廷征發民夫,往年女子,只管在家中種地就是。如今便是在工坊,女子一人便可養活一戶。若工坊坊主心性不純,別有心機,取死之道爾。”

“所以,當時李兄奉命,尋了處弼的門路,來長安見了吾?”

“不錯,家父在幽州,守門之……咳,反正,以防有人效仿太皇引突厥為奧援故事。”

以防有人的有人是誰?張叔叔嘛。效仿太皇哪件事情?突厥入河東搶劫毆打小朋友嘛。

媽的,當皇帝的心思真特麽復雜!

“若瑯琊殿下未有身孕,以鄒國公夫婦之威名,漠南遼西,諸胡不敢造次。一呼百應,莫敢不從。大賀窟哥在大洛泊,面見鄒國公,如豚犬伏地。便是高句麗鎮壓諸蠻,如靺鞨蒙兀,皆願行千裏路,前往定襄都督府交易。”

頓了頓,李德勝又意味深長地看著張德,“當時若操之兄尚了長樂公主,只怕也沒有恁多事體。然則操之兄……”

尼瑪的,再用這種眼神看老子,老子把你牙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