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合理

就這麽幾張案幾,一群老男人加個少年,就莫名其妙地把數萬人乃至數十萬人的命運給定了下來。

崔弘道思量再三,便問張德:“徐州種桑,需田畝幾何?茶樹又幾何?”

“桑樹四十萬畝,茶樹二十萬畝。”

總之,這地方要圈地相對容易。因為徐王是李淵的十一子李元嘉,他出身有點問題,母親是皇太妃宇文昭儀,外公是前隋上柱國褒國公宇文述。

當然如果看在他舅舅宇文士及的面子上,尋常勛貴也不敢在徐州圈地。可惜宇文士及雖然做過天策府司馬,甚至在暫代過侍中,更是在玄武門之後檢校一陣子中書令。然而江都之變這個宇文化及挖的坑,是繞不過去的。

弑君這種事情,心裏可以這麽想,但不能光明正大這麽做。李董也是出於使功不如使過的念頭,使得宇文士及十分忠誠。可以說讓他往東就往東,讓他往西就往西,絕無二話。

因此不難看出,盡管宇文士及在皇帝那裏可謂頗有倚重,然而他絕不敢和地方望族發生沖突,稍有驕縱,很有可能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他妹妹又十分受李淵寵愛,連生兩個兒子。

“六十萬畝,豈不是把徐州境內閑散之地,一網打盡?”

三個少女進來後本來以為會引起注意的,結果老家夥們都在那裏盯著張德,細細問詢事體巨細。

“正是如此。”

張德點點頭,“今時不同往日,若不趁機一口吃下,遇明年,茶葉興盛,競爭必定無比激烈。而彼時徐王站穩腳跟,若是往皇帝那裏哭訴,我等再想下手,難如登天。”

聽完張德的分析,幾個人連連點頭,薛大鼎看著崔弘道:“崔氏於徐州頗有勢力,若是能圈地成功,可依托大運河,不拘滄州或是蘇州,皆可行事。”

“若有閑散地主,又當如何?”

蕭鏗連忙問道。

他們圈地,肯定會有人打聽,幾個回合,就會知道是誰在下手。到時候托了關系,要跟著發財,不可能說一腳踢開。

張德於是道:“地方鄉賢,皆耳目靈通之輩。若願共襄盛舉,多多益善。且若有實力雄厚者欲廣收田畝,盡數發賣給他,也是可以。畢竟,桑麻定價,操於吾輩之手,彼處不外是些辛苦錢。”

老張這麽一說,老家夥們連連點頭,而是三個少女則是嘴角抽搐,只覺得這淫賊果然是心黑手狠,別家若是摻和,只不過是幫他打工罷了,到頭來,跟佃戶一般受了盤剝,興許還要誇贊他散財童子助人為樂。

不過張德氣定神閑,與幾人相談甚歡,倒是讓崔玨訝異的很。她也是見多了風流少年,不拘是望族子弟或是有名才子,卻也沒有這等爽利。這不似那些風吹柳絮的儒雅,而是由內而外,直爽粗糙的剛強,端的是別樣風采。

“崔姐姐,怎麽了?”

蕭姝見崔玨發愣,小聲問道。

“噢,無事,無事,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場景。”

“這淫賊當真可惡。”

蕭姝低聲罵著,卻發現張德瞧著蕭鏗幾人的眼神,頗為戲謔,頓時心中大怒,暗暗道:這是個可惡的禽獸,小覷英雄耶!

“操之,還有這新羅……咳嗯,姝娘、妍娘,你們來了,怎麽也不說話?”蕭鏗本來想提一提新羅婢的配額,如今他手中也是有幾條沙船的,但沒什麽意思。新羅婢都是尖底船運過來,或者直接走高句麗,從遼東過來。

價錢在蘇州揚州,五十貫一百貫都不稀奇,到了洛陽,更是有兩百貫買上一個的。只挑那些膚白溫柔乖巧懂事的少女,著實令人愉悅。

到了長安,去年年底,又一批上好的新羅婢到了教坊。因是奴籍,便劃撥給了宮人調教,只不過一二十日的光景,能唱上一曲“絕勝煙柳滿皇都”,便是拿出來賣笑。有些沒見過新羅女子的恩客,一夜便砸了一千五百貫,一時引為奇談。

“耶耶,即是宴請,怎麽這般失禮?”

蕭妍年紀小,便是在那裏撒嬌,然後偷偷瞪了一眼張德。

老張也懶得理會她們,心裏面琢磨的,則是這些人能砸出多少政治資源出來。砸錢的話,恐怕他們全部加起來,別說他張某人,就是安平,他們都未必是對手。

如今長安吸金能力最快的,便是安利號。加上安平又放錢出去,旬日之間就有利錢收攏,少則一兩貫,多則七八百貫,乃是綿綿不絕的收成。

“無妨,都是世交,不必拘禮。”

言罷,蕭鏗看了一眼張德,老張於是拱手笑道:“蕭公灑脫不羈,實乃性情中人,在下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操之說話,還是這般動聽。”蕭二公子倒也滿意,然後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老夫同你說的那人,興許也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