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忍不住

“大人,就是這樣,操之還未著手,須從京中調撥人手。只因長樂殿下故,要些辰光來布置。”

跟老爹李勣說了罐頭這事兒之後,李勣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幾天他整天在腦補如何輕裝上陣幹的吐谷渾獠人叫爸爸,然後東征高句麗,西討西突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山東之地,亦須得力之人。再者,左驍衛中弘慎故舊甚多,為父若是提拔一二,當大有裨益。”

此時的李勣,思考的事情也不僅僅是自己的權勢。論權勢,他是不可能跟長孫無忌比擬的。再加上和兩代唐皇的關系,也使得李勣此時在著手脫離軍方系統,轉而走行政路線。

短期內的目標,就是做一任宰相。長期的目標,培養一個合適的接班人,至少能把這個家撐下去。

根據南北朝以來的客觀規律,凡是祖上打仗牛逼到爆棚的家族,早晚都得嗝屁,除非你做皇帝。

李勣覺得自己放一兩百年前,混個八柱國沒問題。

“沂州那裏,德弟頗有人力。”頓了頓,李震又道,“瑯邪王氏乃安平殿下之母族,雖說如今破敗,卻也很是有些名頭。若借助名聲,瑯邪王氏也未必不願意再起風雲。德弟手段,京中洛陽權貴皆是心知肚明。大人,忠義社如今比之去歲,更是說話份量強了不少。如今只消我等一個口信,哪怕是隔了千裏萬裏,廣州的灰糖,我等要他馮公什麽價錢,馮公就只能要什麽價錢。”

作為給李董看南大門的馮盎,好不容易拉著民族兄弟一起發家致富,然而黑心的工場主都是死要錢不要臉,各種壓價,實在是讓人苦不堪言。

要不是他馮某人面子大,那些嶺南獠人,早就作亂了。

“商賈之道,小道也。”

李勣淺飲一杯雀舌,粗壯有力的手指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手。這太師椅,是保利營造的精工打造,用時三個月,貴的令人發指。不過著實爽利,讓李勣很是喜歡,而且端坐太師椅,雙膝自然下垂,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莫說是他,就是皇帝在宮裏,也有三四十張這樣的太師椅,以及條幾、擱幾、團凳等等家具,著實令人賞心悅目。

“大人說的是,商賈之道,著實是小道。”李震也沒有反駁,不過他眼睛微微一眯,低聲反問李勣一句,“可是大人,德弟和我說過一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

李勣鼻音拖的很長。

李大哥於是上前壓低了聲音,道:“大人,薊州石城鐵料廠,工部定額是多少?”

“朝廷機密,豈能隨意打聽?”

“大人,這等路人皆知的秘密,說來又有何妨?”李震有些不屑,“薊州石城鐵料廠,工部定額是一萬斤,但是大人,你猜存庫多出來的鐵料,一天是多少?”

“多少?”

李勣繼續品著茶,吃到了一根茶梗,他抿了一下,吐在了手心,“總不見得能多個五千斤出來吧?”

“大人,太小瞧德弟了吧?”

見李震表情不似作偽,李勣一驚,低聲道:“你們是要謀反?!”

“大人何出此言?!”

李震大驚,“朝廷早有公文,定額之余,乃鐵料廠自有存庫。若是用作打造軍械,則由兵部民部工部三部采購,若是農具家什,則在漳河河口自行專賣。由幽州州府酌情監察……”

李勣沉吟了一會兒,他突然感覺,皇帝在算計張德的同時,未必算計的準確。按照皇帝……或者說工部和將作監的計算,日產萬斤差不多就是張德現在的極限。一年半載後,多抓點奴隸,說不定能提高到一萬五千斤,反正張德現在報給朝廷的數目,也是一萬多斤。

只是,看李震的表情,李勣突然覺得,張德手頭可能存的貨非常驚人。

“大人,操之讓我給大人帶句話。”

李震小心翼翼,額頭上冒出來點汗,然後咬咬牙,道,“平州灤河河口上溯一百五十裏,有鐵礦!”

噗!

一口雀舌噴了出來,李勣整個人都炸毛了:“你們真要謀反?!”

“大人!隔墻有耳!”

李震被他爹一聲大吼差點嚇尿,兩條腿哆嗦了一下,然後道,“只是發現,只是發現,不曾開采!”

那地方頗有一些雜胡蠻子部族,漢民數量五五開,平州這事兒,得從河北道找關系。張德為什麽找劉弘基這老流氓?為什麽和房玄齡談笑風生?他吃飽了撐的?不就是因為這裏有個大鐵礦嗎?

只要能弄死高句麗,這地方,一定會漢化,而且是徹底漢化!

唐朝一定會遷民實邊,盡管這時候人口並不多,但一定會這麽做!

“鐵礦……”李勣驚魂未定,他對張公謹這個侄兒,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了。這種折騰法,還不如直接尚個公主早死早超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