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怪癖

“許九,且住。”

小夥伴們互相也拉幫結派,兩代唐皇的元謀功臣都有一點,還有一些前隋的武將後裔。鷹揚郎將這種的,最是多。然後這幫人大多又都是河南道出身的,勢力不小,河北道反而沒什麽人,主要還是兩代皇帝的得力打手,都是關內道河東的多。

“龐哥尋小弟有個甚麽指教?”

許九正了正衣冠,擡手謙虛有禮,讓人很是受用。

尋他的是龐同善,邀著他道:“正有個事體。”

他們是國子監裏的同學,這光景為了一些改善生活的社會行為,走到了一起。

“龐哥吩咐就是。”

“九郎,吾最近有些不趁手,能否……”

許九郎是許世緒的第九個兒子,嫡出四子,年紀雖然小,可一向屬於務本坊裏有名的理財達人。

當年程處弼搞保護費統籌管理,就是這廝靈光一現的點子,他比程處弼還小兩歲。總之要不是張德的出現,大約許九郎會非常的爽……

許九郎的爸爸這幾年可能要從中樞放到地方上鍍鍍金,然後再會中樞爭取一下走上宰輔道路。基本上在地方就是為了養望,跟溫彥博的路數是一樣的。

“龐哥可是有了難處?”

龐同善有些尷尬,羞澀道,“吾在西城買了個寨子,北裏的女子,養活起來,總是要費錢一些。九郎也是知道的,我家大人不比別人。忠義社中又支使了幾回社團的錢,卻也不能不還……”

兩人其實一般來說走不到一起,畢竟許九的爸爸是李淵的元謀功臣,而龐同善的爸爸則是李世民的忠犬。以往都是要互咬一番的,但因為張德這個奇葩作為紐帶,反倒是有了個平台來互相交流。

“龐哥可是要包上一條船?”

許九眼珠子一輛,見龐同善似乎有些意動,便道,“龐哥,小弟已經打聽到了消息。哥哥這一回東海的買賣,非同小可,較之絲路,可能更勝一籌。”

“什麽?!”

龐同善眼珠子瞪著,“此話當真?”

許九頓了頓,道:“小弟叔父做監門將軍時的同僚,傳出來的消息。這一次,長孫伯舒就單獨吃了一條船,據說……據說這一船過去,都是新瓷、琉璃、絲綢、羊毛布還有白糖。”

“這……這能賣出去嗎?”

對龐同善來說,倭人就是窮逼中的窮逼,哪怕是那個“清流”裏面頗有名望的高向玄理,死在春凳上之後,不也是被人發現沒有余財入殮嗎?名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來不了大唐的土著?

“龐哥怎麽忘了?長孫伯舒之前在朝貢館當差,必有獨門消息。”

“是了,是了是了,正是如此。”

龐同善琢磨了一番,頓時覺得長孫沖這種人,不可能沒有甜頭就往裏面沖。再一個,如今張德和長孫沖的關系,似乎很不錯,這就很耐人尋味啦。

“唔……”

“龐哥,依小弟之意,不如也包了一條船算了。若是賠了,將來開了絲路,再賺回來也不遲。若是賺了,便是一本萬利。”

許九的叔父就是許洛仁,做過監門將軍,自然是有同僚傳達消息的。比起很多在地方上稱王稱霸的權貴而言,許洛仁反而更有門路。

“只是不知道做甚麽當口?”

龐同善有些猶疑。

“去時,不拘是一船蘇絲蜀錦還是陶瓷鹽糖,總能賺上一筆的。回來時,依小弟之意,便是一船倭女!”

說到這裏,許九那斯文翩躚的氣度,陡然有些冷酷,年少如他,本該清爽陽光,卻是雙目低垂,聲音有些興奮:“哥哥要在河北道種桑,依我等過往見識,哥哥能做常人不能做之事。別人不能在河北道養蠶,哥哥既然要種桑,那定是有了計較。”

“呃……這和倭女又有何幹?”

“又有何幹?龐哥好生粗心!”許久頓時興奮地看著龐同善,“哥哥在滄州新設的兩處工坊,難道龐哥沒去看看嗎?哥哥新建的一處工坊,繅絲頗為獨特,蠶絲幾無斷絲。只是雙手須在熱水中攪動,若是長久使喚,怕不是雙手都要脫皮,沒幾年,冬殘夏爛,雙手定然是要廢了的。”

“嘶……”

龐同善倒吸一口涼氣,“這等事體,略有殘忍啊。”

其實他想說慘無人道來著,但一想到這是張德搞出來的事業,哪能這樣說話,只好口風一轉,略顯悲憫。

“這便是個慘無人道的手藝,哥哥若是做開了來,怕不是要落人口實。如今滄州雖說還是薛刺史的治下,可將來保不準薛刺史就要高升入京,彼時新來的刺史要是個對頭家的,豈不是煩惱?到時候,若是有人要以此攻訐,只怕是逃不脫一個殘害民婦的罪過。”

“所以……”

龐同善眼睛一亮。

“哥哥是個絕頂聰明之輩,工事營造且不去說他,只這規避風險一道,便是令人三思。龐哥可還記得大河工坊的那些突厥奴?還有石城鐵料廠那些契丹奴。河東麻料收割的那些個鐵勒苦力,這些極為消耗民力的地方,用的都是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