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復雜的事情(第2/3頁)

馮盎的奏表,鴻臚寺的輿情書,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調劑。中書令溫彥博明知道那些收益會讓族人從北地太原不斷地脫離,然後融入到別的勢力範圍中去,可他阻止不了。他能阻止自己的兄弟子侄,但他能阻止溫氏族人嗎?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的確是大世家的做法,五姓七望就是這麽幹的。但五姓七望也不是滿世界的聯姻……按照眼下的節奏,溫彥博早就發現,登萊之地的土族豪門,早就和江南世家混雜在了一起,其中甚至還有蕭氏。

天下就沒有水潑不進的豪奢門第。

“荊州都督以‘圍圩造田’之法,得良田十數萬畝。力役有所得,農桑有所增。荊州豪吏,畏威謹慎……”

大朝會上,總是會有大新聞冒出來。借刀殺人的武士彟,被某些牲口擡出來惡心一下李董。

和李淵一起喝過花酒的武士彟,不僅完美地達成了李董打擊地方土豪的目的,同時更完美地讓李董不能厚著臉皮黑了他的功績。最重要的是,“圍圩造田”之法,大概和梯田一個性質,是能夠憑空增加土地耕作面積的。

於是李董捏著鼻子,起詔專門表揚了一下武士彟:老武你這是“善政”啊,朕很感動,朕看好你喲。

但如果就只是這樣,重臣們肯幹?辣麽大的功績,你就口頭表揚?你這是心懷怨憤,夾帶私仇啊,你這不是明君所為。

然後江湖上就會又開始流傳“玄武門”這事兒是怎麽怎麽地妖……

這就沒辦法了,得賞啊。

然後李董的走狗就千裏走單騎,跑去探望一下生病的武士彟,問他有沒有興趣回京。

萬萬沒想到的是,“病中垂死驚坐起”的武士彟一臉懵逼:陛下緣何召臣回京?

你不是搞出“圍圩造田”之法了嗎?這是大功勞啊,都督,您這是要升官到中央,太極宮前三排啊。

荊州都督一臉誠懇,咳嗽仿佛是咳了血:“此法非臣所為,乃儲君之策也。”

“……”

很好,很強大。

黑著臉的李董知道,他被人玩了。

被他扔出去采訪的兒子,在關中,他能搞出八牛犁;在江南,他能弄出圍圩造田。

總之,這個儲君充滿了鄉土氣息,完全可以厚著臉皮對大唐百姓說一句:“我是農民的兒子……”

當然,李董會打死他。

一把火從武士彟轉移到了李承乾身上,當然暖男此時此刻,還笑呵呵地跟馬周說道:“賓王,荊襄之地,若推行此法,可獲良田逾百萬畝。再有操之訓蠶之法,荊襄亦是東吳啊。”

“……”

馬周一臉苦逼,這特麽有什麽好高興的!太子你做到了陛下做不到的事情!陛下做不到的事情!陛下做不到的事情!你還笑!你還笑!你還笑——

然而作為東宮首席智囊,馬周也是沒想到京中重臣這麽陰險狡詐。誠然,馬賓王是想過給李承乾鍍金,“圍圩造田”也的確是可以鍍金的。但不是現在,不是現在,不是現在啊!

要是暖男太子從江南巡回演出結束歸來,再搞這麽個“祥瑞”,那功勞是皇帝的,苦勞是太子的,父慈子孝,豈不美滋滋?

現在算什麽?做兒子的就算出去,那也比做老子的牛逼?

“唉……”

馬賓王一聲嘆息,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讓八牛犁掛靠在皇帝名下呢。

暖男一臉呆傻蠢萌的模樣,他還很高興地說道:“賓王,若正如操之所想,江夏之地若是建為南北通貨中樞,大有可為啊。”

“……”

馬周想到了張德,又是一聲嘆息。

雖然惡心李董是老張需要的事情,但推動武士彟惡心李世民這件事情上,是朝廷重臣幹的,他都沒來得及下手呢,江南那些世家,就迫不及待了。

不過,結果是好的。

至少病重的武士彟,可以得到救治,不用直接嗝屁。按照李董的節奏,武士彟只要完成打擊荊州豪強的任務,差不多也成了一塊抹布……

但這裏面就有人渾水摸魚了。

其中有荊州官場、荊州土豪、江南世族、獠人土王、皇親宗室、朝中重臣、地方統軍府……

當然,還有梁豐縣男張操之自己。

感情上來說,看在武順的份上,老張拉武士彟一把,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當然分析厲害權衡利弊的話,張德是絕對不會拯救武士彟的。

不過,朝廷重臣要拿武士彟出來轉移視線,進而把太子這條鹹魚正面曬曬反面曬曬,那也就順水推舟了。

而伴隨著太子南巡,荊州土豪和官場,也不敢政治謀殺和肉體消滅武士彟。那麽最優解,尤其是對荊州地方來說,就是把武士彟禮送出境。

當武家娘子們一看自己的爸爸鹹魚翻身不死了,她們還不震驚操之哥哥的“通天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