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個簡單的道理

“王哥。”

福威鏢局幾個年輕弓手見了王祖賢,抱拳喊道。

“伊吾那邊怎麽樣?”

風塵仆仆的年輕人雖然身心俱疲,但還是回復道,“消息傳了出去,三天後應該會有回執。”

“侯尚書奉旨西進,決定在高昌綠洲設新城,以我之見,若是築城,民夫苦力數量肯定不少。眼下謝伊州兼任西州刺史,有些事情他不便去做,需要我等使力,方能顯雪中送炭之情。”

王祖賢早已不是當年的尋常武夫,雖然是個獨臂刀客,卻在河東河套闖出了極大的名頭。

去年張德告訴他,朝廷會西進,讓他早早準備。他通過鏢局的名氣,很快在漠北、河北、河東招募了大量刀客、弓手以及小部落的控弦。

這些漢胡混合的年輕人,迅速成為絲路商道上的重要護衛。

又因為參與過平滅鐵勒,王祖賢在侯君集那裏,也是頗有地位,即便談不上禮賢下士來照顧王祖賢,可作為堂堂兵部尚書,還是派人告訴他,一旦高昌覆滅,西州就要成立統軍府。

都尉一職,虛位以待!

人到中年的王祖賢並非不能拼一把,他也絕非是靠著李思摩張德來混日子。對西北的熟悉,加上這幾年絲路上的廝殺,侯君集當然要用他才能來鑄就自己的功業。

各取所需。

“叔父,可是要捕奴?”

舔了舔嘴唇的弓手高眉深目,是個胡人,他是焉耆人,原先的姓名,已經被他扔了。王祖賢救了他,給他取名進喜,跟他姓。

又因為比王啟年小,算是行二,鏢局總多稱呼他二郎。

“二郎覺得如何?”

王祖賢側目看著他。

“正當其時!”

王二郎一臉興奮,“叔父,眼下西域大亂,除了焉耆,往西一直到疏勒,處處都是流離失所之人。俱毗羅磧以西,有河名叫思渾河,上溯葫蘆河、撥換河,至勃達嶺,乃是綠洲寶地。這幾年阿史那氏互相攻伐,西突厥實力越發不如從前,撥換城的吐屯去年甚至被殺,眼下俱毗羅磧群龍無首,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他其實還有一些話沒有說,眼下不僅僅是群龍無首,更是有大軍壓境。眼下的唐軍,比隋軍強了不知多少。光健壯戰馬的篩選,以張公謹原先執掌的左驍衛為例,五千匹馬,是從漠南四十萬匹馬中挑選出來。

這是張德的策略,純數學問題。

不錯,蒙古馬是不行,但矮子裏面拔高個,千裏挑一難道還篩選不出能夠讓左驍衛騎士沖鋒的戰馬嗎?

更何況,眼下青料塔、牧草、精料的配比越來越系統化,河北一地的馬匹存欄量,一年就是翻一番。

同時為了保證良馬率,河曲馬青海驄金山追風都建立了血統档案,可以說只要唐朝還保持著對外攻勢,就不用擔心騎兵的戰馬消耗。

作為王祖賢的“侄子”,這個被焉耆人遺棄差點致死的胡人子弟,眼下有著瘋狂的報復心態。

在王祖賢這裏,在鏢局、在河套在河北在河東,他都感覺自己是個人,不是一只畜生,更不是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垃圾。

過去的事情讓他仇恨憤怒甚至無比的暴戾,但是此時此刻,這些負面的情緒,都會轉化成力量。他要建功立業,他要去長安,他要做唐人,他要福澤子孫!

“俱毗羅磧西北綠洲,原本有口三萬八千,部落三百多。即便阿史那氏互相攻伐,然西域廣大,逃民無算,戶口即便銳減,人頭卻未必少。”

“二郎,若是捕奴,鏢局自行其是是不行的。還需上稟西征行營,得侯尚書手令,方能行動。”

“此事就要看鏢局、叔父、張公在侯尚書心中的地位如何了。”

聽到鏢局同袍提醒,王二郎也是心知肚明,不過他這句話說出來,其實就一個意思,和鏢局和王祖賢都沒什麽關系,只和張公有關系。

而這個張公,絕對不是張公謹,而是張德。

外人或許並不知道,但是福威鏢局的人是知道的,侯尚書的兒子侯文定,是唯張德馬首是瞻。

獨臂的王祖賢思忖了一番,點點頭道:“老夫去西征行營一趟,爾等稍做休息,隨時待命。”

“是!”

朝廷新增西州,這是開疆拓土之功,但對貞觀朝的文臣武將來說,開疆拓土之功太多,已經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當征服成為一種習慣,只有別的東西才能刺激到他們。

咕咕咕咕……

蒲昌西征行營內,有李思摩的人在那裏守著一處鴿舍。這些鴿子是從伊吾送過來的,還不認識路,需要訓練幾個月。

西州成立並且高昌王城被大軍包圍的消息,是先由快馬奔赴伊州治所伊吾城。到伊吾城之後,朝廷的驛站自然是快馬奔赴瓜州,而華潤號卻是大不相同,這裏用的是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