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事涉禪宗

“碰!三萬,聽了!”

啪的一聲,李德勝順手將桌上一張一筒拿了過來,幹凈利落地靠在了自己的兩張一筒邊上。

聽牌之後,這位在“菊月登高會”大出風頭的李氏子弟突然冷笑一聲,“操之,蘄州道信禪師至蘄州已十年有余,如今道場興盛,法音遠布……嘿嘿,去歲崔義玄這無恥之徒,竟然也去禮拜。”

“二條。”老張摸起來一張牌,又打了出去,象牙的麻將子手感實在是太棒了。聽到李德勝的話,老張眉頭一挑,“道信禪師還算好的,至少他的道場,浮屠們都要下地種糧。李兄又不是沒在河北呆過,當知道北地光景。”

“便是他有這等器量,才未尋釁於他。”

李德勝一臉的驕傲。

老張心說六祖慧能大後年才出生呢,“明鏡本無台”啥的又被老張賣了錢,禪宗能玩的虛頭巴腦玩意兒少了不少。

你不是四大皆空麽?老子宇宙四大力,幹的你思想和肉體全都空空。強力、弱力、電磁力、萬有引力,我就問你怕不怕,怕不怕?!

道信禪師是有道高僧不假,他乃禪宗四祖身披紫衣也不假,李皇帝讓他到朝廷效力也的確有這回事,然而對老張來說,哪天禪宗的光頭門敢不事生產專門搞“地產興邦”,那也別怪佛祖“批判的武器”幹不過工科狗“武器的批判”。

幾萬僧兵也就是幾百輪火炮洗地的事情。

司馬道信主張“農禪並舉”,這才是老張沒覺得這些本地光頭惡心的事情。同時他在沔州鄂州主持修堤和水利,光頭們也應朝廷征召,派了年輕浮屠前來做事。這個行為比起北地光頭,簡直把老張的好感度刷到爆表。

以至於李淳風抵達漢陽城之後,老張還專門讓張松白跑了一趟蘄州,跟司馬道信打了聲招呼,說是李道長過來不是為了“伐山破廟”,寬心,一定要寬心。

“崔義玄五十歲的人,真是丟了武城崔氏的臉。”

李景仁摸了一張牌,眉頭微皺,說罷,打了出去,“九筒。”

喝了一口茶,張德哈哈一笑:“你當崔義玄是無緣無故麽?道信是在武德七年北上,入蘄州之後,蘄州學道皆震動,此事我在江陰,也是聽說過的。這世上,但凡能讓七歲孩童也能知曉的事情,必是大事。”

“哥哥是說禪宗教眾廣布,影響深遠,一州主官施政已然繞不過去?”

李奉誡隨手打了張牌出去,然後問道。

“舉凡教門,若有門徒廣播一日,必擾世俗秩序。”張德氣定神閑地拿起瓷碟上的酥餅咬了一口,“國事昌盛,佛門亦昌盛,此間道理……”

老張話止於此,讓李德勝三人聽的抓耳撓腮。然而老張的確是不想跟這三人討論精神文明建設和物質文明建設的關系。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二武滅佛,可以為鑒。”

說來也是巧,拓跋燾滅佛的金牌打手是妖孽崔浩,而崔浩算是崔義玄的半個祖宗。而隔了才三百年不到,崔義玄就反過來要巴結佛門來治理州縣,真是滑稽。

拓跋燾故事牌桌上的三人知道的不深,畢竟於當今時人而言,牛逼的只有李董,然後老董事長。有知識的有內涵有文化的,才會把聖人可汗楊堅加上。

而宇文邕對佛門開割草無雙的事情,那就熟悉了。主要是楊堅代周的這個周,就是宇文家的北周,這才有後來一系列的中原大戰外加狂霸酷拽。

李奉誡跟隨張德多年,他對宇文邕開無雙的原因也深入的思考過,得出的結論就是一個:財政。

一如他對眼下天可汗二世對外大殺四方怎麽胡都是清一色的原因也深究過,得出的結論就是——好到爆炸的財政!

興佛還是興道,這跟宗教力量關系其實不大,落實到最後,至少是中原,其最後一定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歸根究底,中原文明是個早熟的文明,早已脫離了請神上身來開打的時間段。這也是為了老張最喜歡抄襲的那個詩仙老哥,會在詩裏來一筆“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黑格爾吐槽中原文明一直在loop,說中國無歷史,也是如此。

生產力太落後,生產關系卻前進了,最終就像是高富帥開著拉達去找白富美想要結婚,結果卻只是一場友誼炮。

啪啪啪的原因是長得帥,沒結婚的原因是車太矬。

“哈哈!自摸對對胡!”

李德勝摸起一張二條,拍桌子上大叫一聲,“給錢給錢!”

結束了牌局,張德吩咐後廚殺了一只羊,然後在庭院做起了羊肉串,鍋裏還燉著羊肉羹。

李郎君一邊吃還一邊問:“操之,難道你真看著禪宗做大?”

“且由他去。”張德笑了笑,“眼下經略西域,總不能太過苛刻。”

講白了,西域現在還是萬裏佛國,唐朝對佛門的態度,會影響到外交和政治關系,甚至會讓帶有濃重宗教色彩的商旅放棄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