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課業

“這個,叫天球儀。而這個,叫地球儀。”

張德沒有解釋什麽是天球儀,什麽是地球儀,而是對台下年齡不一的少年們如是道,“你們已經學過了坐標,那麽,坐標在生活中的具體作用,又是怎麽用的呢?”

“測量臨漳山的高度,測繪臨漳山的地形,你們已經運用過等高線,也學會了比例尺。但是,當有人問你:這位老兄,請問臨漳山在哪兒?你們如何回答?”

“很顯然,你們會說:漢陽向西多少裏,漢水往南多少裏。這,就是坐標的作用。”

世界地圖要畫出來,除了個別類似所羅門群島或者塞舌爾島的冷僻地點,作為一條工科狗,大差不差都能畫出來。

但要說精確到地球儀上投影如何如何按照比例,這依然需要測繪。當然,依照現在三大船隊的實力,要做一次環球航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從太平洋北部順溜而下,最快兩個月就能讓貞觀八年造大船抵達北美洲的西海岸。

不過張德從沒提過這一點,三大船隊的主要作用,除了劫掠之外,就是定點清除近海那些死活不肯合作的土著,然後,建立據點,開辟種植園或者鹽場,接下來就是填奴隸進去榨取每一滴利潤。

嘩……

張德轉動了地球儀:“今天我們要說的,就是為了天圓地方是錯的,地如雞子也是錯的。”

地圓說提出的年代相當久遠,但中古遠古的學者,並不能解釋這一切,因為沒有實證。

可是數學家卻在天體觀測和周期計算中,隱約覺得“地如雞子”是對的,可在無法證明的情況下,這並不符合統治精英們的需要。

正常、不正常、熊以及不熊的孩子們,在大腦當機之後,又懵逼了許久。他們的接受能力已經相當的好,《曹沖定理》讓他們已經可以在船行上班,再學習的久一些,做個計吏也綽綽有余。

十四五歲的少年,已經將老邁的六七十歲的《算經》高手甩到了身後。

這是一群已經明白“力”,明白“加速度”,明白“質量”的孩子,學習是痛苦的,但求知欲,在無知之時,最是猶如無法戒斷的癮,讓他們不管貧窮還是富余,都樂此不疲。

哪怕,他們現在學習的知識,似乎只能做底層的一員小吏,甚至連小吏都未必會用他們。唐朝的上升渠道,和他們無關。

這些“黔首”“工匠”“商賈”之子,通過科舉拼搏一條光耀門楣的道路,大約和張德在今年就造出一台小霸王學習機的難度差不多。

極端沖擊力的一堂課,張德允許他們懷疑,但並不會去解釋。而是用數學來說話,潮汐和月亮的數學關系,地球和太陽的數學關系,都是實實在在反應在生活中。年、月、日,這是看得見摸不著的,但卻真實的無以復加,哪怕再過一千年,也是這樣的真實。

萬年之前,千年之前,百年之前的人們,各有不同的人生際遇,但他們頭頂的星空、月光、驕陽,只有微小的變化。

春分秋分對農官們而言是了如指掌的事情,老農或許知道,但更多的是不知道,他們一代代不管種多少年的地,最終還是要求到那些掌握農時知識的朝廷中人或者望族世家。

孩子們學到了“太陽回歸”這個詞,然後張德在地球儀上,劃了一條虛線,告訴他們,這叫北太陽回歸線。

“後天開始,我們要用這個工具,去看一看,頭頂的金木水火土,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一架簡陋的望遠鏡放在了一旁,實際上,它並不能看到金木水火土長什麽模樣,只是,足夠讓熊孩子們知道,那頭頂的月亮上,其實屁也沒有。

正如他們通過排水法,知道空氣裏面真正提供燃燒作用的成分,其實只有兩成多。

學童們瞪大了眼睛,他們用過望遠鏡,但那只是玩具一樣的東西。他們也用過顯微鏡,知道水中不止四萬八千毛蟲,光頭們那都是鬼扯。他們看到了只有一個細胞的蟲子,拖著一根長長的鞭毛,甚是醜陋。

“先生,那今天的課業呢?”

“按組分配,年長的帶著年幼的,前往汊川各自設計一個風車。最低要求是能禦風而轉,評分以做工廣泛性為準。要什麽材料,要多少,各自組內計算,然後交給松白先生。”

“是,先生!”

有的人皺起眉頭,有的人興奮無比,有的人揮舞拳頭……

張德需要天才級的人物出現,但同樣需要添磚加瓦之輩。或許這第三批的學生中,依然沒有驚才絕艷之輩,那種類似李善的怪物,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惜,李善是曹夫子的關門弟子。雖然這個弟子已經學會自稱“冬日所生摩羯座”,然而這也是個自稱“冬日所生摩羯座”的曹憲關門弟子。

每次想到這裏,老張總有一種手指之間溜走一只活生生牛頓或者麥克斯韋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