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過冬

巨野縣逆匪依然頑強地流竄著,不過他們流竄的地方,越來越有針對性,以至於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李世民私下裏對老婆表示:你說我一個皇帝,怎麽就有了養寇自重的念頭了呢?

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徐州賢達崔弘道在洛陽跟“山東之門戶”杜總統再三強調:關於巨野叛逆流竄清崔諸房,他是一概不知,絕無牽連!

一時間,巨野縣叛逆們頗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每次看上去要被剿滅,每次都能鹹魚翻身,人生大起大落的樣子,實在是太刺激了。

秋末,江漢觀察使在江夏城的分署有些熱鬧,因為梁豐縣子張操之的第一個政策,跟“圍圩造田”“修建水庫”“翻修江堤”“化獠為漢”都沒有關系。

“啊?這張使君殺蛟殺上癮了?都這時節,還殺?”

“這哪裏是殺,這分明是要絕了蛟龍。”

“蛟皮多少錢來著?”

“沒個準,漢陽城行市舊年能換一張白熊皮。白熊皮得是骨力幹人再北上,或是流鬼國朝貢。說價值千金有點過,不過,尚書省也就尚書左仆射房公有一張,可見彌足珍貴。”

“蛟皮多的是,這能換白熊皮?”

“你當是甚麽蛟皮都成?還要漢陽城驗收的。約兩百厘的大家夥,才能換。”

“兩百厘?”

“就當七尺吧。”

鄂州的名流也覺得奇怪,這特麽張德有病吧?正事不幹,跑來殺鱷魚?鱷魚欠你的?它們都要冬眠了啊,這都不放過?

然而老張就是準備鱷魚冬眠的時候才下手,之前秋季摸底,跑了幾個大湖,都是乘船考察。手底下的人又不和商人一樣,專門往人堆裏鉆,那些個偏僻沼澤蘆葦蕩,都是要去的。

這光景還和千多年後不一樣,別說江夏以南,連江漢平原都沒徹底開發出來。順著長江一路向東,大部分的平原都像是珍珠一樣,散落在長江兩岸,唯一連成片的,也不過是長江下遊,且還多在江北,太湖周邊因為沖積灘塗太靠海,實際上的有效耕地,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多。

再一個,因為種種原因,也不知道為什麽,長江下遊的人民群眾,嘿,他們突然不願意種水稻,喜歡種桑樹,這讓梁豐縣子張操之很痛心很絕望,心說民以食為天,你們這幫土鱉怎麽這麽沒見識……

耕地進一步被壓縮,尤其是江南大戶還不像河南道那般被李董按在地上摩擦,肆無忌憚的程度,其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要命的是,“忠義社”當年成立,虞世南之子虞昶還是蘇州市舶使,而老張的兩個血脈親弟就在蘇州跟虞昶練習書法。

這事情麽……就是這樣了。

所以,怎麽地糧食產出得保證,且,不能讓大戶們偷雞。

這光景要是扔個“五年計劃”出來,那是被人抽,但偷摸著讓某些流竄犯從“我到河北省來”改成“我到湖北省來”,那應該也是不錯的。

不管是“圍圩造田”還是“化獠為漢”,靠老張的子曰是沒有卵用的,得李思摩的子曰才有說服力。

隨著施政過程中遭遇的傻叉越來越多,老張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孔夫子得身高一米九,親爹能力抗城門了。

這沒有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傻叉不會老老實實聽你說話啊。

和千年後鱷魚基本靠養不同,這年頭,且不說雲夢澤還有萬把條鱷魚出沒,就連犀牛都有。老張讓人在漢水剿匪的時候,還弄死了兩頭犀牛,很慚愧地為“種群滅絕”做出了令人遺憾的行為。

要知道,老張當年跟文科生領導聊“海上生明月”的時候,國內犀牛早特麽絕種了。

這年頭麽……南海千裏石塘還時不時地運一些蘇門答臘犀、爪哇犀過來進貢,廣大南方地區,在人煙稀少的地方,犀牛還頑強地活著。

當然,隨著某條工科狗的“重點打造”“多點開花”,人口集中和人口流動增加,這些野生珍稀動物大概會提前進入歷史名冊。

“殺蛟令”一出,江漢地區的英雄好漢們紛紛表示這活兒可以幹。畢竟,一條蛟龍二十貫,這買賣可以做。

至於好事者在茶肆酒館掛個“殺蛟英雄榜”,那特麽也不是老張想看到的。可沒辦法,當下洛陽的“雅俗之爭”因為某個尚書右仆射的不作為,特麽就泛濫開來,順著江淮平原長江中下遊平原,一路西進。

別說長安了,荊襄大地都特麽在琢磨網絡小說……不是,傳奇小說怎麽寫。

總之,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老張覺得自己特有朝廷鷹犬那種反派的趕腳。

“這榜單關我屁事啊!”

掃了一眼“殺蛟英雄榜”,老張只覺得渾身難受:他不過是想要讓農民兄弟有個安定祥和的勞動氛圍,沒有別的意思。

“張公,這蛟皮……”跟著老張瞎轉悠的長安人低眉順眼,雖然留著胡須,可說話聲音極細,“康大令奉了差事,年底內府要囤一批皮子。陛下過節總是要賞賜物事的,今年就想湊個四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