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爭一時

作為提舉江漢諸事的地方實權官僚,又少了江夏王李道宗的“監督”,武漢錄事司的牲口們又和他穿一條褲子,張德的權力是相當的大。

要是放在大業年間,怕不是就有人要來高喊“主公”,然後謀個不世基業啥的。

但對長安的人來說,武漢這地界,簡直是朝廷心腹國家棟梁。依法納稅從不拖延,簡直是貼心的不能再貼心。

而且為了給朝廷分憂,還主動承擔了不少荊州地區的災民安置工作,像這樣能夠為朝廷分憂任勞任怨的地方同志,實在是太少了,難能可貴啊。

“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啊。”

看著一列初到武漢,運送鳥糞礦的沙船船隊,老張很感慨。自從賈飛發現鳥糞礦對稻米分蘖大大提高之後,華潤號及“友商”名下的大農莊,都用上了鳥糞礦。

最大的成本在於鳥糞礦多在東海列島,及少量的黃海海島。更遠一點的島嶼,比如朝鮮半島以東的捕鯨海,就有些得不償失。高緯地區開采不易且不說,僅僅是海賊數量,就足以讓普通的運輸船放棄前往。

雲夢澤的改造每天都在進行,水利設施推進的同時,如何讓田地快速增產快速發揮地力,就是擺在武漢上下的一個難題。

球磨機在運轉,鳥糞礦在粉碎。武漢治下,上帝壓狗……

“觀察,賈君鵬在河北的試驗地,增產恁多?真的假的?”

幕僚們一臉的疑慮,畢竟,畝產六百八,沒聽說過啊。

“六石這種情況,到底還是少數。但是滄州的地是遠不如武漢的,三石翻一番變成六石,以前沒可能,現在則是有可能的。這些物事用在瓜果蔬菜上的效果,你們不是看到過麽?”

“到底還是瓜豆雜糧,不作數啊觀察。”

做官一向是求穩,小心駛得萬年船,鳥糞礦好用是好用,但能增產多少稻米,他們一點信心都沒有,“這些肥地粉,眼下也只有幾個莊園能用得起。可是觀察,萬一肥力不夠,或是燒了秧苗,不說是絕收,只說減產。這可是六七十萬畝的地,兩百萬石來去的糧食啊。”

責任重大,一個不小心,就是要玩脫。

老張點點頭,他同意幕僚們的說法,盡管他自己知道鳥糞礦是有用的,但這種信心是信息不對等的緣故,正常來說,幕僚們的看法才是正常的。

“時不待我啊諸君。”張德看著眾人,然後道,“為防萬一,今年交州、歡州、愛州的米,有一半會運入蘇州倉。倘使真的江漢減產,這些糧食,就是填補今年的損失。”

幕僚們聽了之後,頓時點點頭,有了南海三州糧食,這就有了底氣。風險和機遇是並存的,這時候就可以迎難而上。

“去年南海諸州多是增產,糧食當是不缺。”

“歲末時,就有一批交州米,多是拿來做米粉之類,有二十幾萬石,數量相當可觀。”

“觀察,交州來的船,過揚子江,今年當無礙吧。”

張德想了想:“掛江夏王的招牌,錢谷當不會為難。”

“厘金大使”錢谷簡直就是個坑,路過揚子江不被黑金黑裝備的,那真是要和皇帝老子沾親帶故。

江夏王李道宗的招牌,也就是偶爾管用,遇上錢谷帶著手下一起抽風,別說江夏王了,吳王李恪的船照樣攔啊。

要不是吳王李恪時常拿著顯微鏡畫素描往長安遞,他那皇帝老子有沒有想起他這個兒子還是兩說。

尤其是最近最大的動作就是遷都,什麽西域打仗河南平叛武漢高產,那都是個屁。在偉大光明正確的“千古一帝”天可汗陛下的個人需求面前,一切都要放一邊。

“今年呢,主要的業務,還是在鄂州。”張乾一邊說著,一邊把年初做的計劃,分發到了與會的成員手中。

觀察使府的議事大廳,是個專門從東廂辟出來的房間,打通了兩間房,做了保暖,在裏面相當的暖和。

環形的會議桌,也是獨此一份,除了主坐稍微有些修飾,其余都是的座椅都沒甚區別。

裏面也有抄錄會議的文書,外間也有本地謀差事的小廝,清白人家,專門過來端茶遞水。隔壁武漢錄事司的牲口,稱呼這些清清爽爽瞧著秀氣的小廝為“秘書郎”。因為這個稱呼,來武漢找張德有事的虞世南某個兒子,差點拎著砍刀剁死這幫牲口。

“去年我等跑荊州嶽州諸地,周邊的幾個州縣,也都知道咱們缺人,眼下拿去年的價錢,倒也不好做事。”

“比如袁州的宜春和萍鄉,二縣占山為田的破落戶不在少數。但是,此二縣想的是只把獠人送過來,還想問我們借‘民團’,說是同為荊楚行省,兄弟也,焉能分親疏遠近。”

“要說往來,倒也便當,萍鄉走漉水,此乃湘水支流,有個二三日,就能到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