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衛公人情

死坐著等大老板放一馬,到底還是讓胖胖的衛國公有點不信服,如今社團的話事人是個什麽性格,李靖自己心裏沒點逼數?

“阿耶,我都這個年紀,再去做這個差事,還是大志舉薦,這……傳揚出去,不還是被人恥笑麽?”

李德謇一臉的苦逼,大概是被親爹李靖給傳染的,原本富態的身材,掛著個拍扁的胡瓜臉,頓時滿滿的苦相。

“你啊,懂個甚麽。”

手持禦賜拐杖,腿腳不便的李靖起身看著兒子,“三郎同老夫久不往來,這是朝野皆知的。只是,畢竟兄弟,難不成,還真能忘了舊年雍州?”

“那……大人是要我做什麽?”

“不做也不行啊。如今想要擴充家世……也不消說甚麽擴充家世,就說能開枝散葉福澤三代好了。侯令明這豳州無賴,不也服帖認輸了麽?兵部尚書當著,禦前也頗有臉面,族中又有侯七操持物業,老夫也不敢去比個甚麽河中金礦,就說這長安洛陽的‘持球’搏戲,硬貨一年現吃十幾二十萬貫總是有的。這還不算其它,侯七是個人才啊。”

“如今兵部包了大活計出去,聽說關中各軍府的將校尉帥,都尋了侯氏的鋪面,頗能做帳。前些日子,姓錢的瘟牲查河南幾個軍府將校家裏的賬,有年過花甲的族長,當場被扒了衣裳,摁在地上打板子……”

“不能逃稅啊。”

李靖感慨地說了一句,一旁李德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要是跑去河北河東,倒也無妨,可只要錢谷這畜生能伸手查賬的地方,那簡直了,沒做賬本事不通朝廷律法新制新規,還是洗洗睡吧,該繳的稅,一個銅錢都逃不脫。

而且錢谷還當真是條惡狗,給手下劃了一條線,家資五千貫以上,從重從嚴。至於以下……沒什麽油水,愛咋咋,再說了,還有手持千牛刀的禦前爪牙盯著。錢谷是知道的,自己主子要臉,你不能“禍害百姓”不是?

當然具體操作和回報收益上來說,這就是“抓大放小”。盯著本質是不能看的,萬一有人掐指一算,說這是皇帝老子見不得有人做大,所以故意搞你,這不是鬧麽?

“也是老夫太謹小慎微,連累你們。”

說著,李靖便道,“如今北地是不行的,尉遲恭主事,豈會給你們謀個前程。南方更不必去想,若說中意,還是武漢甚好,如今新選官吏,多出荊楚。時人常說甚麽‘惟楚有才’,也是得見好處,吹捧兩句。”

走海上生意,南方東方都沒機會,東海一堆的“王下七武海”,哪夠塞皇帝牙縫的?至於南海,馮盎表示李靖你能賺到一個銅板算我輸。建功立業更加不用多說,嶺南建個屁的功?除非馮氏造反,然後才能用上李藥師這把超級鋒利的殺豬刀。

以前想要盤一個百年家底,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橫豎就兩樣東西:田和人。

種地養人,養人種地,百幾十年就成了一地大戶一方土豪。再跟誰誰誰聯個姻,朝中有人那就更好了,弄十幾二十個讀書種子,甭管有事沒事,一開口就是“XX布衣”,謙遜有禮又有逼格,反正武侯也說自己“躬耕於南陽”不是?

想法是好的,可眼下玩這種方法,等於慢性自殺。典型就是博陵崔氏,你人多怎麽了?你地多怎麽了?你鼓吹的知識分子多怎麽了?

李董表示朕這十幾年又不是在劃水,朕沒有人?朕沒有地?朕沒有知識分子?朕不但有知識分子,還有先進的姿勢分子。

博陵崔氏為什麽會跪?因為李董問他們:你看朕叼不?

正常人回答都是“叼叼叼,惹不起惹不起”,博陵崔氏因為自家出了個反社會反人類分子,於是回答的是——不看!

不幹你全家幹誰全家?

博陵崔氏真個被幹了,除了幾場簡直不值一哂的小叛亂,還有幾十次簡直跟笑話一樣的行刺,根本就沒人站出來說“老板你這樣幹不對”。

說好的“五姓七望同氣連枝”呢?

事情出了之後,當年聯姻博陵崔氏的幾家,跑的比誰都快?就差大吼一聲“報告政府,我要檢舉,我要告發”……

被嚇尿的不僅僅是某些拎不清且跟不上節奏的山東士族,還有當年跟老董事長打天下的老夥計老兄弟,至於跟李董一起玩並購混到點公司分紅的,心裏雖然也是糊塗,可他們沒有太多想法啊,就一個念頭:老板你說砍誰就砍誰。

態度,態度決定一切!

就這樣的態度,哪個老板不開高工資?

這是常識。

連一向心大,比劉師立還心大的侯君集,如今都跟山東細犬似的,李靖這麽個腦子靈光的,能不悟道悟禪?

衛公平日裏除了準備寫本書出版,還琢磨著,是不是風頭過去了,老板已經胳膊無比粗大,本錢無比雄厚,不必在意小貓兩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