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與人為善

有些高層“密謀”,張德跟人說都不會說,哪怕是自己親隨幕僚,但對端木原,說了就是說了。

自己親隨知道了消息,脫口而出別人就會信。但端木原就是個“前文安縣主薄”,說的天花亂墜,外人也要認識他才行。通常情況下,不是遞給端木原飯票的人,哪裏會得他高看?

再者,端木原的官場嗅覺是天生的,老張有端木原參謀,勝過一票武漢“智庫”。

離開武漢的時候,端木原從老張這裏混了一批白糖認購券,一部分打算拿去長沙蕭縣令那裏再淘換點東西。剩下的,就是給程處寸這個廢物準備點福利,好拿來收買湘鄉縣的土鱉。

白糖作為大宗貨物,小地方想要隨便贖買,還是不行。縱使偶爾貨商,也多是前往大城市的“糖行”批發一小部分,然後再回轉銷售,量很小,也就在小地方更顯得金貴。

“恩公,怎好讓恩公破費,慚愧,本縣慚愧啊。”

“噯,明府何出此言,當初流落長沙,若無明府賞識,原怕不是要給人算命謀生。一飲一啄,自然際會,明府寬心就是。原雖也混跡官場,卻是志不在此,寄情山水之間,將來若是明府高升,再來叨擾,還望明府不要忘了故人就是。”

“本縣哪敢做那狼心狗肺之徒?但有好大前程,這……不還是恩公指點之功嗎?”

蕭縣令說的誠懇,手掌輕輕地拍了拍端木原的胳膊,神情分外的感動。

不過見慣了官場老油條的人,端木原什麽品級的官僚沒見過?官場上的感動,那都是個屁,別說賣了恩主,就是“知遇之恩”拿出來賣,也不過就是價錢是否到位。

當年端木原去尉遲恭手下廝混,老魔頭有句話讓端木原頗有種振聾發聵的意味,尉遲日天喝高了在都護府狂言:俺行走天下數十年,歷經數朝,侍奉英傑數人,這官場之中,哪有甚麽好人,跟平康坊裏吹拉彈唱的,有甚鳥分別!

當時陪著喝酒的一群人就蛋疼了,你說應和吧,這不是罵自己?你說不應和吧,老魔頭酒醒了就要找人穿小鞋,典型的打擊報復從早到晚。

也就是端木原膽子大,上去就給老魔頭拍了個馬屁,說大都護你這話說的有水平,高,實在是高!

當時徐孝德也在,對端木原也是印象深刻,畢竟,換誰直接承認自己是出來賣的,不說境界如何,這膽色……它就不一般不是?

“這些武漢白糖認購券,明府收好就是,興許將來用得上。想要升任潭州刺史,有貴人扶持歸有貴人扶持,這地方同僚的口碑,也不能少了啊。”

官僚遴選,地方大員從來不能馬虎,蕭縣令平日裏假假的用蕭氏來裝逼不是不可以,但關鍵時候,萬一有人小心眼,覺得這畜生成日裝逼,眼下也有求老子的時候,看老子不給你下黑腳。

關鍵時候,備選的人才,差距一般都不大,誰上誰下,往往就是極為微小的地方就能左右。

這種時候很可能就因為一個吏部下來調查,有人來這麽一下,就算是黃了。

而有了武漢白糖認購券,每一張都是大單,每一張都等於是真金白銀,什麽矯情不能平了?

“大恩不言謝,恩公,將來用得上本縣的,赴湯蹈火……”

“噯!明府言重,原草莽野人,豈敢讓明府如此?不過是留點人情,將來苗疆廝混不利,溜之大吉的光景,就指著明府收留啊。”

他說的詼諧,讓蕭縣令頓時寬心,二人哈哈一笑,就算是把這事情揭過。

之後端木原直接奔去“湖南土木大使”臨時衙門,看門的一看是個土鱉,本來直接說快點滾,但端木原遞了張名片過去,說是跟徐使君是漠北同僚,還望通稟一聲,看門哆嗦了一下,趕緊捧著名片就去稟報。

沒過多久,徐孝德就親自過來接見端木原,讓一幹指著徐孝德混點“工程”的官場包工頭都是驚訝不已。

有眼尖的,心說這特麽不是長沙裝逼犯蕭縣令的幕僚嗎?你他媽藏的這麽深?這種中央大員居然是你舊時同僚?

也算是正式在“湖南土木大使”的地頭亮相,還有幾個是從漣水過來的,仔細一瞧,也是差點嚇尿,心想還好把蔣氏、劉氏的好處,大頭給了程四公子。這要是湘鄉自己吃大頭,這不是惡心眼前這位徐使君的舊時同僚嗎?

聽聽,漠北同僚,這啥意思?人徐使君在漠北是給誰打工?安北都護府大都護啊。這說明什麽?這不是說明眼前這只“土鱉”,他連國朝頂天的權貴都能見著麽?

“平之,不是說去武漢了麽?怎地就回轉長沙了?”

“嗨,跟張梁豐那裏混了點白糖,也就回轉了。恰好聽說使君來了長沙,也就過來探訪一下故人。原不成叨擾吧?”

“能見平之,何來叨擾?你不來,老夫還要去尋你。一別經年,當年在漠北共事,沒曾想平之一如既往的瀟灑,說做閑雲野鶴,便是去做了。你也是大膽的緊,皇帝召你任職遼東,也敢掛印而去,當真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