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所預見

“我們要有預見,朝廷既然已經打掉了中原的坐地老虎,那末,如何填空,就是朝廷就是弘文閣就是皇帝要接下來琢磨的事情。”

結束了關於如何在清河崔氏的屍體上“皇帝吃肉我喝湯”的討論,張德帶著心腹幕僚以及優質學生,開了一個小會。

“山長,舊年老兵開餉,拿的是皇銀。這一回清除清河崔氏,今年要是不能迅速補回來,怕是不行。以我之見,皇帝也好,外朝也好,乃至弘文閣甚至是內府,都要琢磨增一筆現錢。”

“有理,言之有理。”

有個官僚連連點頭,“眼下羽林軍及十二衛舊軍,算是皇帝鎮壓中原的底氣所在。兩條腿走路,一條是兵卒,另外一條,就是皇銀。皇帝兩年未歸,也不知道是怎地,這遼東局勢,也不必如此踟躇吧?”

“若不外出,怕也不能‘罷相’成功。如今弘文閣行事,便只是半個‘丞相’,說話嗓門,遠不如三高官官。”

因為三高官官逐漸成了擺設,皇帝在外,主要傳達意志的人員構成,就分成了兩個大部。一個是閹人家奴,另外一個,這是軍方新秀。

只是因為隨行了諸如馬周、張行本、薛大鼎,給人造成了一個錯覺,仿佛皇帝還在儀仗朝廷棟梁。

給馬周加了一個“大”學士,也不過是個障眼法。

老張的小會議室裏,有人說弘文閣是半個“丞相”,也就是在這裏。具體施政方針,弘文閣連個屁都不算,行使的權力,依然只有原先所在部門的職權。孔穎達出了國子監,那就是個擺設,侯君集在洛陽根本不用鳥他。

能管得到個什麽?

孔穎達想要讓自己的方案通過皇帝的審核,首先得和內侍接觸,陰陽人死太監把他的報告交給了皇帝,皇帝批準之後,再重新通過內侍傳達意志。

這一來一去,閹人的地位無形中暴漲,只是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武漢能夠有此認知,實在是因為武漢衙門太多,業務分類廣博的好處就在這裏,什麽是關鍵,感同身受者最明白。

“我看,總計不過是金銀銅鐵。皇帝既然在鴨綠水,這念頭,大約就是在靺鞨金、扶桑金上面打主意。不過想來也喂不飽恁多人,眼下那些個中原軍漢,嘴上都喊著‘吾皇聖明’‘吾皇萬歲’,怕不也是指著皇帝換個長期飯票。”

“拿了皇銀,總得做事。讓他們打仗,還能不去?”

“去又怎麽了?有便宜仗打,那自然是出力,倘若遇上狠角色,溜之大吉又何妨?到時候回一個‘非戰之罪’,你又待怎地?行伍老卒難不成真是夯貨,都是不怕死的?有好處就上,沒好處就跑,皇帝還能真個連老卒軍漢都殺個幹凈?”

“那如此說來,不拘哪裏的現錢,皇帝興許會讓老卒軍漢前去走一遭?”

“一張詔書的事情,只要有錢,加上良田‘官營’,你看這些老卒會不會走一遭。”

“怕還不止老卒軍漢,比如德州鬧事的那個關老五吧,這等人,現在吃了虧,皇帝既然‘撥亂反正’,把罪過都扣在了清河崔氏身上,那也得有個安撫手段。采買棉花的價錢提不提且兩說,只這些棉花,還是要用在軍漢身上。軍漢去幫皇帝拿點現錢,其中一筆,想來就要支應棉花錢。”

“說起來,這些個老卒軍漢,還真不是貧困之家。湊一套甲胄,那是不成問題的,這幾年馬市熱烈,一匹馬也不值當多少錢,加上豆麥增產,精料也是不缺的。這等人咬咬牙,借錢買一套好裝備,若是去河中,只要不死,橫豎都能賺回來。”

眾人討論開來,思路頓時變得清晰,皇帝的算盤打的不可謂不精明。只要維持住武裝力量,甚至增持武裝力量,中原的本地老虎,就根本不夠打的。打老虎要的不是技術,老子一身神裝天生神力還有小弟二十萬,什麽老虎打不死?

鎮壓了這些個大大小小的老虎,田畝“官營”又有願意給皇帝搖旗呐喊的底層官吏甚至老卒等力量,皇帝只要錢到位,當真是什麽都好說。

而且按照侯君集、長孫沖、王萬歲、單道真、杜正倫等等在外撈著現金的老哥收益率來看,皇帝只要人員到位,就不存在虧本的情況。

金礦銀礦銅礦就在那裏,它既不會飛走,也不會突然消失,就等著有人或快或慢地把它們挖出來……

“皇帝興許是有心替換新老軍頭,這些個老卒軍漢,合起來勢力不小,但單獨拿出來,人長安洛陽,也就是個破落戶。”

“怎地算破落戶?這些給皇帝賣命的,那是年年都從皇帝那裏拿錢。論起來,也算是個綠豆大點的勛貴,只是沒給個頭銜罷了。”

“你要這麽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陪戎副尉又不值當什麽,區區散官,拿來充門面綽綽有余。將仕郎登仕郎難不成還能有甚大嗓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