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獵殺

“把舵——”

“嗶!”

命令下達,立刻急促刺耳的哨聲就響起。主桅的瞭望台上,信號手揮舞著手中的信號旗,一字排開的船隊,立刻發生了變化。

“左滿舵——”

“嗶!”

新式的大船相當的靈活,帆手、舵手不斷地忙碌著。繩網上早就站著等待命令的水手,這些水手的特點很鮮明,都是一個個光頭。即便有留頭發的,也多是用頭巾包紮起來。

“旅座!旗艦發信號了!”

“左滿舵——”

“嗶!”

整條船都沸騰了一般,海風激烈,卻渾身都是燥熱。仿佛熱血隨時都要噴湧而出,沉浮的艦船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同時發生了巨大的轉向。船體大角度地傾斜,隱藏的撞角也露了出來,水手們就像是魚掛在網上一樣,牢牢地定在那裏。

“對方打旗號了!”

“團座,是越州人的船。”

“等的就是越州人。”

滿臉虬髯的壯漢獰笑一聲,“得罪了宗長還想跑?打!打他娘的!”

“進攻——”

嘭!

一枚信號彈升空,在天空中炸開了絢爛的花火。只這一刹那,從一字排開陣型開始反切包圍的艦隊,就像是脫了韁的野狗,再也無法控制。

浙水入海口的港灣海流相當復雜,但是風向在己方,艦船沖鋒的速度並不慢。

“糟了!入娘的‘東風賊’!”

“老大還是撤吧!往海鹽縣撤!現在返回越州來不及了,‘東風賊’的船快!”

“這群王八蛋!”

“轉向!轉向!轉向西北!”

明明船要小一些,吃水還淺,可偏偏航速還不如“東風賊”的大船。

這些從越州出發的船只,此時已經分別散開,十幾條船散布在海面上,能跑幾條是幾條。

甚至有的船只,已經有船長隨時準備放下舢板。這些舢板不是靠人力的,而是裝有相當巨大的風帆,航速是所有船只中最快的。唯一不足是,只能裝載幾人,屬於逃命保命用的。

“旅座,十一點方向那條離咱們最近!”

“不急,這些家夥一個都跑不了。”

冷笑一聲,作為分艦隊的一員船長,他是“旅帥”編制,朝廷給封的散官,也差不多就是這個級別。下級軍官已經足夠接觸到戰役層面的軍情,更何況這根本也不算什麽戰役,只是攔路搶劫。

為了幹這幫越州人,前後籌備了一個多月,海上情報傳遞的效率極低,所以艦船之類,都是提前在附近的島嶼沙洲隱蔽。其中揚子江口新形成的巨大沙洲,就是艦隊隱蔽的地方。

而這個沙洲,江陰、常熟兩地在上面種植了大量的豆類,其中蠶豆尤為多。蠶豆又叫胡豆,故而此地又稱作“胡豆洲”,官方則是“豆”改“逗”,正式名稱是“胡逗洲”。

未曾置縣,但已經設有一個魚市。

海上的戰鬥準備反而並不算太重要,真正要緊的,還是岸上的情報。杭州、會稽那些個“碰瓷”的什麽時候出海,出海多少條船,有多少貨有多少人,都需要商業探子在岸上活動。

情報交叉情報匯總,一個月時間已經是相當的高效率。這還是杭州、越州的官商集團中,有“忠義社”扣子隱匿的情況。

“十幾條船!都他娘的別下海了!”

按照編制,分艦隊的長官起碼也是“校尉”,雖然是臨時性的,但也說明了重要性。沒有帶兵經驗作戰經驗的軍官,根本無法勝任。更加重要的是,海上的軍官,對知識儲備要求極高。

哪怕形象再怎麽粗暴糟糕,任何一條艦船的船長,都是精通兩三門語言,並且具備一定的航海學、天文學、船舶制造、醫療衛生、數學等知識。這些人換上一身行頭,在洛陽長安,就是典型的“飽學之士”。

“團座!看樣子,是想往海鹽縣跑?”

“要麽海鹽縣,要麽鹽官縣,都他娘的自尋死路!為了幹他們這十幾條破船,船團準備了四十八條大船!小船二百多條!”

此時已經到了追逐戰,軍情說出來不但不會泄密,反而會讓旗艦官兵信心大增。

“兩百多條船——”

“團座!殺雞焉用宰牛刀啊。”

“你不懂……”

艦隊指揮官笑了笑,如果真是為了搶劫,三五條船就夠了,哪需要兩百多條船。這一回玩的可不是打上一場,而是要做死敢胡亂伸手的白癡。

偶爾玩一玩“敲山震虎”,也是必要的。

“嗶——”

急促的哨聲再度響起。

“抓穩嘍——”

“撞擊準備——”

“準備撞擊!”

“跳幫準備——”

“準備跳幫!”

“弓手!”

“有!”

“弩手!”

“有!”

“弩炮!”

“有!”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