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妖姬

“今始有怪誕之事,殿下容稟。”

盡管長樂公主並沒有“融佛焚經,驅僧破塔”,佛像還是佛像,就是金身被褪了毛,金箔刮了下來,露出了銅鐵之胎;經文還是經文,只是當作尋常“課外讀物”,解讀的權威也不是“有道高僧”。

再說了,長樂公主還掏出了一本玄奘大法師翻譯的“真經”,上面不但蓋章簽字,還寫了一句話:長樂是個好同志。

這上哪兒說理去?

饒是帝國內部的光頭們紛紛表示玄奘你這個奸細,你居然給李家皇朝做狗,你居然在西天佛祖面前搞事,你……你真是太令人欽佩了!

沒辦法,學霸就是這麽牛逼不解釋。

誰叫江湖上已經知道玄奘大法師猶如陸德明、魏徵、曹憲靈魂附體,在天竺百幾十國狂噴四方無敵手,只身一人立地成聖。他在天竺翻譯經文就是權威中的權威,他說他與佛論禪,帝國內部的光頭除了回復“樓主好人,一生平安”,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有能耐你也偷渡出國還浪的飛起啊。

現在唐三藏的手書在長樂公主手上,你甭管是不是“唐僧”受了什麽不可描述的威脅,反正長樂公主殿下掌握著“真理”,當然了,佛門的“真理”。

在沒有經歷消化玄奘大法師翻譯真經的本土化學術工作之前,“外來和尚”的含金量比崇賢坊佛像上刮下來的金粉還要真。

“甚麽怪誕之事?”

“有人聚攏僧眾,傳播妖言。”

“噢?”

長樂公主眉眼慵懶,倚靠暖榻之上,側臥如佛像,雖有失莊重,卻更加光彩奪人。饒是侍奉多年的宮婢女郎,此刻見了,也是由衷傾倒。

“各寺各教之僧眾信徒,數量不少,其中有人傳言‘驅逐妖姬,迎回聖君’。”

“哈。”

李麗質聽了,頓時笑了出來,“這妖姬,莫非是我?”

宮婢跪拜叩首,小聲道:“殿下,這數年以來,老世族多有禮佛,除浮屠諸門之外,尚有西域、波斯諸教門。各類心懷叵測之徒,多有援引其教義,以驅愚夫愚婦。舊年黃冠子真人橫推吐蕃、象雄,震懾天竺數十國,更引狡詐之輩……”

“說恁多,不外是效仿黃巾故事。”

李麗質恬然一笑,從暖榻上坐起,然後道,“不過是被阿耶和張郎整治過的手下敗將、喪家之犬,旁的也不見叫囂,倒是跟予這女流之輩過不去……也罷,予也正想看看這浮屠有甚道法。”

“殿下,如今不比舊朝。自漢以來,起事多是農戶流民,但有作反,也能招撫五六。如今關中,卻是大不相同。只鹹陽南北,聯通河套關中,工坊星落期間。以往僧眾多時,也不覺如何,如今遣散諸教各派浮屠僧侶,有無甚田畝讓其勞作,流落街坊,也只是個閑散潑皮。一旦鬧事,牽扯不可估量。”

“此事同予何幹?”

其中風險有多大,李麗質又不是沒有問過老公。但張德也只說了一句,有事找他即可。

開水壺不可能永遠蓋子摁著,總有嗤嗤冒氣的時候。

在武漢的時候,張德下班給學生做材料,偶爾一幫女秘書在那裏忙活,整天“美美噠”的表妹就在一旁做個安靜的小美女。久而久之,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成天聽也琢磨出不少“學問”來。

老公在武漢幹的事情,雖然是做餅燒開水,但武漢的閥門造的多,壓力大的時候松閥門就是。大家餅不夠分了,就再做大點餅,把鬧騰的事情不斷向後延伸。

牛逼不解釋的老公說了,就武漢這點人口,這輩子長期安全續期沒問題。

當然“美美噠”的表妹搞不明白長安和武漢的區別,也搞不明白現在的長安和遷都之前的長安有什麽區別,更搞不明白現在的長安和貞觀五年之前的長安有什麽區別。

不過有一點“美美噠”的表妹很清楚,萬一玩脫鬧大了,跑路就是。

超刺激的!

於是她反問一句侍婢的瞬間,一幹公主府獻計獻策混吃混喝的,當時就震驚了。公主殿下說的好有道理,吾輩竟然無言以對!

什麽忠君愛國什麽保境安民什麽與國同休……走開,統統走開。

原本伺候公主專門幫著擬對策來解決問題的精幹人員,此時此刻什麽“XX教教眾蠱惑百姓”“XX僧聯絡XX坊信眾似有大不敬之舉”……說啥說,人公主殿下放在心上了嗎?

然後公主殿下以睡美容覺的名義,一個人在房間裏看看書休息休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小人書……嗯,公主殿下側臥暖榻,看的是連環畫,老張專門給她印的葫蘆娃大戰聖鬥士,劇情跌宕起伏,內容刺激爽快,可謂消遣之聖品。

太皇看過都說好。

“怎麽辦?”

“甚麽怎麽辦?殿下自有氣度,我等恭敬從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