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想做官

“五郎,你看這個……”

“嗯?”

解了胸甲,裏頭還有一層軟皮甲,用的是鯨魚皮膚上類似纖維一樣的玩意,防砍不防刺,聊勝於無的東西,但勝在輕便,還不怕水,在倭地作戰,倒也是個好東西。一手握住了遞過來的物事,這軍官掂量了一下,愣道:“不會又是杭州貨吧。”

“不像。”

光著腦袋的軍漢把頭盔取了下來,夾在了臂彎裏,為了便當,把頭發剪了個幹凈,瞧著像個寸頭,又因為留著大胡子,整個腦袋像個板栗。只是原本在唐人眼中有些滑稽的模樣,因為左眼朝下三四寸長的傷疤,那是除了兇神惡煞,怎麽也讓人笑不出來。

“老陳,你覺得是什麽貨色?”

“像廣州貨,這份量,比江南的刀要輕,刀身還短了一些。可是在山裏,卻是要便利一些。北地用的不是可不是這等形制,至於西南,鋼刀都少,更不要說做這古怪形制。”

“入娘的……廣州佬居然也來摻合一腳。”

“可是五郎,我琢磨著,未必是沖著咱們先鋒來的。怕不是廣州佬跟誰火並,你也是知道的,剛過年那會,‘眷村’那裏來了不知道多少人。福州、泉州、廣州、交州……能數得上的人物,都撒了家犬出來。”

“噢?老陳,你的意思是,是廣州佬跟誰抗上了?”

“這地界,叫甚‘石馬’國,雖說不大,可土著甚多,山野部族也有六七個。興許是廣州人想借了土著氣力,在這裏立足,只是沒曾想,跟人撞上了。”

“會不會是王東海?”

“不會。”

老陳神色頗為肯定,他對五郎解釋道,“前頭在中軍的內官,那是誰?那是在洛陽宮給康大監做過兒子的。如今從平壤宮過來,身上要是沒擔著皇帝聖旨,豈能讓牛總管這般照看?”

“有理。”

唐五郎點點頭,“前頭在中軍吃飯,大概是興頭上來了,說了一個‘宣政總制院’還是甚地衙門,橫豎是沒聽說過的。不過話頭起來,我琢磨著味道出來,莫非是皇帝有心把倭地就這麽吃下來?”

“不管是不是要吃下來,這功勞,肯定是不會少。咱們跟著牛總管自朝鮮南渡,求的不就是論功行賞麽?不過,那內官一時口快,卻未必沒有緣由。咱們遠在海外,不知中國變化,興許朝廷有了計較,要在扶桑布政,也未可知啊。”

“若是當真布政,豈不是要多不少衙門?”

“所以這廣州人的刀,絕非是沖著王東海去的。五郎你看,這要緊關頭,王東海不琢磨如何做官,難不成還去跟一幫土著較勁?”

“不錯。”

唐五郎連連點頭,聽得老陳的分析,他也暗自琢磨:若是朝廷真的要在扶桑諸地布置施政,若能混個縣令當當,那也不差。倭地田地貧瘠是不假,可要是發賣倭人,倒也是個好當口。

現在倭奴價錢飆升極快,因為要修平壤宮,不可能征發多少遼東民夫過去。反而用戰俘,更加便當不說,倭奴到了朝鮮道,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怕他們作反。

就算鬧出大事,還能遊回老家不成?

想到這裏,唐五郎便問老陳:“若是如此,咱們還真要先好好合計合計,走,先回去,問一問公孫老兄。”

如今得知情況可能發生變化,唐五郎哪裏還有心思去“圍剿”不服王化的土著,這時候保護還來不及呢。

現在把人都抓了,說是說功勞,那俘虜是誰的?是朝鮮道行軍總管府的,是皇帝老子的,跟他有個屁的關系?

可要是留著不抓,只要倭人不來尋死,他也沒必要趕盡殺絕。

待到事情大定,他要是能混個一官半職,再來抓捕倭奴,這每一個倭奴,那都是五十一百貫的開元通寶啊。

這些是誰的?是他自個兒的啊!

人在中國想要發財,不是沒有路子,也不是發的不夠多,可要說便利,哪裏及得上在番邦域外。

講白了,大唐的法律,眼下還用不著番邦域外呢。

可大唐的威嚴,卻已經在番邦域外顯露了出來。

這裏頭操作得當,那當真是大賺特賺。

而且唐五郎琢磨著,能讓廣州人萬裏迢迢跑來倭地摻屎,這要是沒利潤,說出去誰信?總不能說廣州人愛吃海鮮,特意跑一趟扶桑吧。

更何況,別人不知道廣州行情,他唐五郎還不知道?他爹是誰?突厥大營進進出出,當著李靖的面罵娘李靖都不敢放屁的唐儉唐茂約啊。能不知道廣州是馮氏、冼氏說了算?

馮氏跟江南新貴勾搭起來,又不是今天的事情,改元貞觀過後沒幾年,就有馮盎平叛,然後漫山遍野種甘蔗的事情。

能在貞觀朝屹立不倒的英雄好漢,要是沒點獨門絕技,根本沒辦法混。

“老公孫!”

返轉前軍大營,尋著正在清點賬目的參軍,唐五郎離得不遠就打起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