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後讓利

貞觀二十三年的正月還沒有結束,慣例賀新年的捷報陸續從諸邊傳達入京。其中一份的捷報有特殊意義,因為它不是通過傳統手段來報捷,而是通過信號機。安菩在貞觀二十二年的大年夜,攻下前隋時期安國故都阿濫謐,至此,河中局面發生了質變。

一條烏滸河,兩岸的橋頭堡,一明一暗,盡為唐朝控制。

以此為界,唐軍再要想更進一步,除非敦煌宮放任程處弼做大,否則很難繼續擴大成果。

不過唐軍高層自己也很有見識,當然也不僅僅是見識,而是經驗。

這十幾年針對西域的處理方式,不斷摸索又不斷演進,不敢說多麽成熟,但效果卻是斐然。

郭孝恪的樂觀預計,就是再幹二十年,西域就是今天的甘隴,而河中,就是今天的西域。至於烏滸河以西,毫無疑問,就是如今的河中……

戰果其實不大,但意義相當重大,不管是軍事上還是政治上,亦或是技術升級上,都有著特殊地位。

這一次的捷報,快馬傳遞到磧西州用了一天半,而磧西州傳遞到京城,也只用了一天。

天公作美,沒有下雪,也沒有北風卷狂沙。密碼是由敦煌宮自己擬定的,擡頭是程處弼,抵達敦煌之後,敦煌宮再以敦煌宮為擡頭。留档文件,不管是程處弼還是敦煌宮,都要簽字蓋章以作憑證。

技術上的事情,一旦看破,自然就會演進出各自的變化,都不需要教,文明世界無師自通的事情。

捷報萬裏,一日而達。固然是有所誇張,還撇去了快馬傳遞那一段,但如此“效率”,還是震驚了朝野。

正旦大朝會上,貞觀朝的棟梁們腦海中冒出來的念頭千奇百怪,但大抵上都是殊途同歸的。

不管這次安菩傳遞消息是多麽的僥幸碰上了完美的天氣,其效率依然是穩穩地勝過傳統手段。

僅此一項,朝廷可以直接有效統治的疆域,將會大大拓展,尤其是現行的大多數羈縻州縣,在硬件上,已經具備納入體制直接統治。

每增加一個州,不管是東南西北哪個邊地,固然其疆土無甚產出,甚至可以說相當的貧瘠。但增加一個州,增加的不僅僅是州,增加的是編制,增加的是官帽子,增加的是錢袋子……

一個合格的官僚,是可以在貧困縣刮出十萬雪花銀的。

更何況現在邊地羈縻州的“貧困”,僅僅是局限在土地產出上,如果把貿易納入產出,這是一筆相當驚人的財富。

以劍南為例,六詔地區雖然貧瘠不堪,優質耕地少的可憐,可還是有幾十萬人口混居。這幾十萬人口本身,就是錢。

龍昊為什麽跟張德什麽都不要,偏偏一個價格昂貴的信號機一定要。無腦的暴力野蠻是沒有卵用的,但科學的暴力野蠻……充滿著驚人的破壞力。

“如今江湖上也都知道,朝廷除了‘九鼎’,還有‘千裏眼’‘順風耳’。今年正旦大朝會是皇後從旁主持,你可知道皇後做了一件大事?”

不甘心的江夏王,在元宵節過後,還是找上了張德,亂扯了一通,還賣了個關子。

老張沒去京城,留在長安城陪李麗質母子,李道宗這位“老叔”上門,隆慶宮之主也不好轟他走。

想明白事情的江夏王功力精進,臉皮又厚了不少,任你四大宮婢都給了臉色,他還是厚顏無恥地找張德拉家常。

“能有甚大事?再大還能比馬相公給票子蓋章還大?”

老張白了一眼,跟李道宗拿起茶杯,隔空碰了一下。

“馬相公天人之姿,朝廷白撿多少錢……不是,這江湖商賈白送朝廷多少錢。你說馬周這是甚麽腦袋,這等尖損的點子都能琢磨出來。”

“……”

聽李道宗這麽一吐槽,老張差點沒被茶水給嗆死。

印花稅這玩意兒,還真是市場越大求著送錢的越多。商人誰都信不過,就信拳頭大的。因為拳頭大的不用講信用,只需要攔路搶劫就行了。現在讓拳頭大的不用勞心勞力去搶,大家一起給他送錢,讓他幫忙做個中間人,有何不可呢?

與其被權貴動不動打秋風……當然了,現在也還是會被打秋風,但這秋風掃的落葉,終究要少一些不是?

“操之,皇後在大朝會,留了狠角色,給了一條財路。”

“她能有甚財路?”

不是瞧不起長孫皇後,她就算有財路,願意讓出來的,未必那麽好拿。

“冉氏,操之可是知道的?”

一聽李道宗意味深長的,老張頓時反應過來,感情皇後這是既要坑人還要大賺一筆?

江夏王一說“冉氏”,老張就知道,這一定就是西南的“茶馬道”。這麽多年建設,持續投入不知道多少錢,若非主力貨物是金沙銀錠寶石,根本沒辦法回本。但即便如此,風險還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