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年大計

烏滸河正是更名為“西媯水”,並且在一百多年前波斯和突厥的交界處勒石立碑。隔著一條河,遠方就是烏拉赫國故地,而在東北側,勒石立碑處,一座雄關矗立在寒冬的暴風雪中。

“抄錄復印,然後燒了。”

“是,將軍。”

敦煌宮在冬季派人過來的目的,是為了搜集河中諸國諸部的文典。有些文典跟現在的“土著”無關,跟前任“土著”也無關,時間線拉的很長,其中夾雜著字母文字和象形文字。

只不過其中張騫、班超的形象,還是能夠清晰可見的。

木鹿來的長孫沖親隨之一蘇拉,是遠西土著,且是景教教眾之一。他翻譯了一部分文典,說是這些文字可能是希臘文。

為數不多的證據,大概就是“西媯水”原先的名字“烏滸河”,在希臘文字中的表音是“烏滸思”。

很多文典都是木板,保存的還行。除了木板,還有泥板,泥板多是楔形文字,蘇拉認為這些文字可能跟敘利亞有關,但他一個都不認識。

阿羅本老神父作為敘利亞人,在收到一塊泥板之後,表示也不認識,只是隱隱猜測可能在敘利亞附近某些部族可能用過。

因為泥板的材質看上去很眼熟。

消息傳回河中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暴風雪,程處弼也沒有再浪費時間去求證什麽。而是讓敦煌宮派來的學者、內侍們收攏抄錄做了備份,然後就把這些文典盡數焚毀或者砸碎。

“去其風貌”從來都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操作的過程相當的麻煩。

比如西突厥人稱呼“烏滸河”為“達雅”,這個稱呼在唐軍地盤上是禁絕出現的。而敦煌宮請來的“西媯水”之名,其實在漢朝就已經把“烏滸河”命名為“媯水”。

根據古土著語音反切命名是常有的事情,但如果漢朝野心不夠,大概率會命名為“鬼水”,而不會是跟“五帝之一”虞舜牽扯幹系。

當年漢軍能夠動員土著一起修井開渠引水種田,這種“親善”的小手段,從來都是惠而不費的事情。

隋唐英傑之所以翻開史書卻又不敢自比能夠跟漢朝一較高低,很多時候就是隋唐英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漢朝能夠用五千萬的人口去琢磨五億人口的事情……

更殘酷的是,隋唐的知識技術都遠遠超過漢朝。

直到某條工科狗亂入唐朝,某些隋唐英傑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終於開始挖掉心裏A樹和C樹之間的那棵小樹苗。

程處弼說出遷徙河中人口是“百年大計”之後,唐軍序列要承受的,就是“百年大計”的考驗。

原本西軍子弟是不願意扔掉兜襠布去幹胡女的,但“百年大計”祭出來之後。不管是不是算作軍令,反正上頭就一個意思:朝廷需要你的褲襠……

有作死的大兵不想日胡女,就說“拿去”。

然後朝廷反手一個耳光,敦煌宮直接拉了過去彈小雀雀彈到腫,程將軍開始跟老部下們談一談“程門立雪”的典故。

“為國獻身”“向‘榻上蘇武’學習”……口號是很幹脆的。

大兵們家鄉可能有爺娘兄長,但自從有人搞了胡女生了孩子之後,心思都從家鄉落實到了西域、河中。

為數不多能夠逃脫的,要麽是先天性功能障礙,要麽是好男風,要麽是和皇帝老子一樣沒有了生育能力。

程處弼帶兵多年,當然知道大多士兵心中牽掛是什麽。即便是像王祖賢這種老兵,出門在外也會惦記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哪怕孩子早就成年早就生子,但還是惦記著。

西軍子弟鮮有長子,所以大兵們的牽掛主要是家鄉的爺娘老子。敦煌宮要做的,就是讓大兵們把思鄉之情減弱,把牽掛的目標轉移。

再怎麽不喜歡胡女,日了之後生了孩子,牽掛自然而然地就隨著孩子的出生而轉移。

大多數士兵在西域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這就導致這些“重組家庭”的核心,就是圍繞在孩子出生地的生存經營上。

孩子的生母無所謂幹她的男人是突厥人還是吐火羅人還是漢人,只要能生存下去,怎麽來都行。

除了貴族之女還會想著美好生活以及尊嚴上的東西,底層根本沒有那個資格去奢望尊嚴或者人格。

直到孩子的出生,不管這些胡女如何如何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孩子是自己生的,母性天然地讓她們守著孩子。那末,無關勇氣或者膽魄,總會對孩子的父親提出這樣那樣可能相當微小的要求。

於是,來自天南海北的男人女人,在西域、河中結合之後,全新的,受大唐朝廷管理的“家”……誕生了。

如果說這個時代沒有唐軍沒有大唐朝廷,這不過是重新上演西域、河中新的族群、部落、邦國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