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知識就是力量

一曲《梅花落》,敦煌唱罷關中唱,直到天氣真的開始熱起來,唱《梅花》者才逐漸少了。

只是長安的宮城中,老董事長卻是愜意地聽著大型樂團演奏新版《梅花落》。橫笛獨奏、二重奏、三重奏……交響樂,快活就完事兒了。

口中老牙又掉了幾顆的李淵還能樂呵樂呵地跟妃嬪們吹牛逼,說是單於咋還不來捏,是不是被朕嚇死了?

“阿奴,你能聽懂這唱的是甚麽?”

帶著張櫻桃前往長安探望姑母的薛招奴像個松鼠似的,在那裏吃個不停。聽到李淵問話,她把張櫻桃嘴裏的骨頭抽了出來,這才回話:“聽不懂,要聽懂了作甚,阿郎又不愛曲樂,他是個會撫琴的,卻也難得陶冶,多是給小兒彈奏。”

“……”

論起來,李淵還是張櫻桃的外姑祖父,沒有公主……也是親戚啊。

“你那外家,就是個有辱斯文的人渣。”

“咦?太皇怎知阿郎也是這般說自己的?”

“……”

李淵幾欲絕倒,這世上還有這麽形容自己的人?說自己是有辱斯文的興許有,說自己是有辱斯文的人渣……這大概是很難有了。

頭發斑白的薛婕妤掩嘴笑了笑:“一老一少作弄個甚麽,把櫻桃抱過來看看。這真是個大胖小子。”

張櫻桃確實是大,很大的一只,而且氣力不小,能把凈手的銅盆掀翻,連水帶盆,少說也有二三十斤。

也不知道是遺傳了張氏還是薛氏,總之,很大概率屬於天生神力。

“這世上最大的櫻桃,想來只有武漢才有。也是那張德寵你,竟是專門養育了這般的物事。聽聞是從河中以西淘換來的樹種,屢次培育,才得成活。”

薛婕妤拿起一顆大櫻桃,沖張櫻桃晃了晃,逗弄了一番,便是要抱在手中。

阿奴見狀,連忙喊道:“姑母小心,這小子好大的一只,份量紮手的很。”

陪同與會的一群勛貴女眷都是驚住了,這特麽都是什麽狗屁形容。

“噫!恁重!”

薛婕妤哪裏曉得張櫻桃不僅僅是瞧著大只,骨肉還紮實,份量著實不小。好大的一坨想要靠雙手抱著揉搓,還真是不太容易,好在也是帶過孩子的,把張櫻桃放在膝蓋上,這才喘了口氣:“還真是好份量。”

說罷,擡手招了招,就有宮婢端著托盤出來,薛婕妤從上面拿了個金玉物事,然後系在了張櫻桃的手腕上。

有命婦眼力好,遠遠地看去,便知道大概是金鉤玉斧的精巧物事。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半坐半躺的李淵,見老董事長神情淡定,眾多女眷頓時知曉,張操之的這個“婢女”,是個受寵的。

太皇固然是沒什麽權力,可到底還是皇帝,威風終歸還是有的。

真要是下個不算太過分的旨意,京城洛陽那裏大多數時候,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就讓它過了。

“那廝給他先生奔喪,倒是太平了許多。”

忽地,李淵來了這麽一句,看著薛招奴很是感慨,“舊年兩朝風流,終於都沒了。”

旁人聽老董事長來這麽一句,大多數都聽不懂這是在說什麽。

在場中人,只有詩書傳家的豪門,才會揣摩明白。

至於薛婕妤,聽完丈夫的話之後,也是一臉的哀傷。

宴會作罷,有幾個“夫人”湊在一起,小聲地八卦著。

“太皇說的兩朝風流,是甚麽?”

“大抵是前隋和南朝,舊年風流人物,無非薛道衡、陸德明等人,薛氏早亡,陸氏新喪,自然是都沒了。”

“原來如此,難怪薛婕妤也是一臉憂傷。”

軍將出身的家眷們,都是滿臉的糊塗,都不知道說的什麽跟什麽。

陸德明的逝去,帶走的不是什麽十八學士之一頭銜,也不是什麽江南陸氏的招牌。對李淵來說,陸德明這一去,南朝那點痕跡,就算是徹底揭過去了。

什麽風流人物,還不是落花流水。

作為皇帝,李淵本以為南北統合少則五十年,多則一百年。卻萬萬沒想到,這個貞觀朝用一種極其荒誕但又奔放的方式,把南北真正滴“統一”起來。

南人買北方的木頭,北人坐南方的舟船……當真是和諧無比。

“阿郎適才宴上,怎地說了那般話。”

“老夫想要多活幾年,不說說話,別人怎麽聽得到?”

李淵哼了一聲,看著薛婕妤,“二郎如今理政,已經需要觀音婢輔佐的地步,想來這身子,未必能比老夫好到哪裏去。他若是不行,怕是老夫先要去黃泉探探路。”

吸了口氣,又長長地一嘆,“發些牢騷,也好讓洛陽的人聽到,興許還能讓老夫多活個二三四五年。杜如晦臨死之前跟二郎說了甚麽,老夫不知道,但想來是勸住了的。”

說來也是可笑,李淵回望過去,覺得自己能活到八十多,說不定還要感謝那條江南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