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備份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張公謹這個老小子不忠心啊。

京城上空的回響,給帥到掉渣張叔叔又增添了不少光彩,至少家裏女郎被逼著出仕的,都挺感謝張公謹的。

不是辦法的辦法,它到底還是辦法,好用不是?

比起女子“失德”乃至失身的,整個家族被捆綁在女聖陛下的戰車上狂飆突進,才更加恐怖。

丟人什麽的不怕,就怕死全家。

“我看,還是差人去武漢問問大娘子。”

滎陽鄭氏的人關起門來都是瑟瑟發抖,他們前頭給李皇帝做牛馬已經得罪了不少河南老世族,雖說不至於像洛陽白氏那樣做得絕,但名聲已經“臭”了。

要不是鄭穗本再度縱橫江湖,滎陽鄭氏那點香火情,差不離也要敗了個幹凈。

大爭的時代,少了頂級風雲人物,就是個隨波逐流的命,想要守成,那也得是頂級人精才能主持大局。

“琬娘本就不容易,那姓張的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與其指望他拉一把,不若想著如何應付過去。”

“鄭氏女郎要是就這麽出去做官,怕是更要得罪死京城的老朋友,皇後行事不同皇帝,皇帝能放在野之人一馬,皇後是趕盡殺絕啊!”

“住口!這等話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氣得發跳的鄭氏嫡系子弟都是臉色煞白,情不自禁地沖到門口左右探頭,然後略微發抖地把門重新關上,轉身喝道,“做官就做官,不怕!都是與人做鷹犬,給誰做不是做!”

“可要等穗本公回來主持?”

“不必!老叔早有安排,滎陽鄭氏如今在洛陽廝混,隨波逐流罷!”

曾經的舉世名門,伴隨著一條軌道的誕生,徹底“敗落”。至少在諸多河南老世族的眼中,滎陽這個地方徹底淪為兩京附庸,舊時代中的超然地位,全然不在。

整個滎陽的土地產出,都是為了兩京百萬級人口而準備的。

至於滎陽本地的鄉黨餓了肚子……同長安、洛陽何幹?

眼下囊括方方面面產業的滎陽鄭氏,本家總人口遠遠超過歷朝歷代,在洛陽附近混口飯吃的就有兩萬多人,而家生子及各路小支加起來,遍布整個“河南”,約莫在七八萬左右。

倘若把離散出去,從莊園到舟船的丁口都加起來,總人口超過四十萬。

其中南運河兩岸,排名前五的大型苦力幫,就有一支是滎陽鄭氏掌握的。

若論實力膨脹,這一代的滎陽鄭氏,當真是遠勝先祖。

可惜,這些實力永遠無法真正轉變為舊時代中的力量。

只有被束縛在土地上,躲藏在烏堡中的鄭氏人口,才能算作實打實的力量,而現在分散四方,不過是大而無當的典範。

但相較死路一條的範陽盧氏、清河崔氏,滎陽鄭氏的命運好了許多,甚至鄭氏嫡系在鄭穗本的護持下,懷揣的打算,是熬死了皇帝皇後,然後等到新皇登基,再培養一兩代精英,重新登上政治舞台。

能不能大放異彩是次要的,只要能夠存續鄭氏,沒什麽好說的。

鄭氏子弟其實也清楚,天下盼著李皇帝長孫皇後去死的人千千萬,但這個時代和歷朝歷代不同,以往如此之多的人盼著皇帝死,那是真能讓皇帝死。現在,只能等著皇帝自己作死。

然而李皇帝不是楊二皇帝,不蠢。

平均每個月都要有一兩次刺殺,可想而知貞觀皇帝的心性,早就被磨練得波瀾不驚。最驚險的時候,刺客和皇帝就隔了一扇門……

想李世民死的人太多太多,全天下遭受刺殺能和李世民一個級別的,也只有某條江南土狗。

“十三娘既為女才人,聽聞這是比照五品的差事,具體做個甚麽,咱們也不去多想,倘若真能成一條出路……不!這一定能成為一條出路!”

“兄長為何這般說?”

“因為武漢女郎便是真個做了官的,我等未必期盼,但這一定是姓張的念想。”

言罷,說話的鄭氏子略微思索,隨即斬釘截鐵道,“他既能用崔氏女、武氏女為令尉,便不是個拘泥小節的,琬娘那裏……看來還是要差人走一遭,別的不說,讓姓張的上一封遙相呼應的奏疏,也是應有之意!”

一幹鄭氏子弟聽了這話,也是認真考慮了起來,幾經琢磨之後,頓時也覺得這話的確很有道理。

這麽些年,就沒幾個人能看懂張德,知道武漢人口兩百萬……有沒有兩百萬不知道,但朝野都這麽說。雖說武漢並非是一州一縣,單獨拿沔州、鄂州出來,依舊比不得長安、洛陽。

但武漢一體,天下第一雄城,不是“地上魔都”,舍他其誰?

平地起高樓,立地成聖。

心思復雜的,便是拿張德當了“聖人”看待。

二百萬人教化,不算大聖,也是個小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