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二代少年

“阿公,天竺去過麽?”

“不曾。”

有點奇怪張滄為什麽這麽問,坦叔雙手插在溫暖護手中,站在廊檐下搖著頭,“年輕時倒是去過小琉球,當時小小島國分了三五七個邦國,可笑的很。後來給陳皇帝打傘,便不怎在江湖上走動,再後來……就跟麥公去了遼東,打了幾場,也不甚遠。”

院落中,張滄穿著薄薄的長衫正在練臥推,一旁張沔則是跳繩,運動量稍微上來一點,一張嘴就是霧氣騰騰,不多時,兩人腦袋上都冒著“白煙”。

“呵……”

最後一下,咣的一聲把杠鈴放好,起身抖了抖肌肉,張滄神色嚴肅,“阿公,我想去昆侖海或者天竺遊歷一番。”

“不行。”

坦叔直接拒絕,“邊地窮困,又疫病叢生,你當你是百邪不侵的?再者,這兩年天竺鬧瘟疫,又有老世族在其中推波助瀾,怕是要死上百幾十萬人。你若去了,萬一受了甚麽疫病,你當你老子會去救你?”

“我聽阿耶說,早晚要去修路,把昆侖海和天竺聯通。”

“那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不是現在。”

“我先行遊歷,幾十年後,不正是該我輩登場麽?”

“嚯!”

少年人的豪言壯語總是有著力量,坦叔十分欣賞這種力量,少年郎不但要立志,更要敢於立志;不但要敢於立志,更要極盡“狂妄”地區立志。

失去了這種“狂妄”,還算什麽少年。

“大郎,你生長吳楚之地,習慣了家門護持,興許你以為在江陰那般胡鬧,也是有了氣魄勇力,但那不過是孩童玩笑,作不得真的。你老子似你這般大時,長安少年早就服服帖帖,你若是遊歷,倒不如前去京城闖蕩,若能搏一番名聲出來,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把你送去遊歷。”

話雖這麽說,坦叔心中卻道:待你真去京城,廝混多年,怕不是老夫已經死了,這承諾也就是一個屁。

張滄眼睛一亮,旋即又懊喪道:“京城龍蛇起舞之地,我若去了京城,怕不是成了質子,由得權貴拿捏。”

“你又想自持身份得了家門助力,又想別家不去拿捏了你,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唉……”

張滄頓時嘆了口氣,有些氣餒,“阿耶這一二年又給我增添不少弟佬細妹,當真讓人頭大。”

“你老子從未把這份家業當作甚麽寶貝,若你介懷於此,待你羽翼豐滿,看看能不能把你老子掀翻在地。到那時,你做甚主都行。”

看似大逆不道的話,卻也是一種刺激。說到底,關起門來張滄的確是江水張氏認可的嫡長子,但外界怎麽看,卻阻攔不了。

要是張滄不介意,也就沒那麽多心思,青少年正是思緒風飛的時候,多愁善感之下,自是有各種“逆天”妄想。

想要反抗那個狂霸酷拽屌炸天的老爸,過千幾百年的青少年還是這般。

只是愛貞觀二十四年這個時代,更加艱難一些,只是……成功者也不是沒有,比如貞觀二十四年那個身材走形的皇帝老子。

張滄現在的情緒相當復雜,心理上想要反抗一下老爸,畢竟江陰那裏還有個老媽在,偏偏老媽在守活寡一般。可是從心出發,作為張德的兒子……真他媽爽!

在江陰是江陰小霸王,在武漢是江夏小霸王,要不是有自我道德約束,還有坦叔教導出來的奇葩英雄價值觀,並且頭頂有個良心早早喂狗的親爹。張滄也想做紈絝子弟,各種欺男霸女爽翻天。

但在各種環境的約束下,欺淩弱小讓他產生不了成就感。

“大兄想出去遊歷?”

張沔一臉興奮,他從小就在武漢長大,母親又是個不愛爭執的安靜女子,也就讓他即便有什麽“狂妄”,都被母親的賢良淑德給瓦解。

直到張滄的到來,他才用“跟大哥出去玩”這個絕對正確的理由,出去浪遏飛舟。

跟著張滄,他學會了遊泳,學會了騎馬,學會了幾個套路的散手,學會了搖櫓劃槳,學會了吳地十幾種方言……

“跟大哥出去玩”是絕對不會被母親責備且嘮叨的事情。

“嗯,一直就想,只是……”

“甚地只是,若是大兄想出去,那就出去啊!大兄往日的氣概,怎地便萎了?”

“萎了?甚麽話!我只是想著是去京城還是去長安,兩京都是繁華之所,我既想去看看天子腳下是甚麽風景,也想前往長安,看看當年阿耶奮鬥過的地方。”

言罷,張滄目光如電,擡頭看著何坦之,“阿公,我想去長安看看。”

見這兄弟二人一個受不得激將一個掩藏著“瘋狂”,坦叔也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他很快是對兄弟二人道:“倘使要去長安,那就不得用自家身份,你們兩個,且去鹹寧市打幾天工,睡幾天大通鋪,老夫再來安排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