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蘇州行

“阿郎,你這是要出去?怎地恁多行囊?”

“去一趟蘇州。”

早上起來準備去上班的崔玨看到張德收拾了很多東西,侍衛們都在忙不叠地搬運著箱子,她便知道張德這是要出門。

每個月張德都會出差,或是去江西,或是去湖南,大多都是工程上的事情。偶有船業學堂的教學活動,也主要是拉張德過去撐場面,打消地方土老財的疑慮。

投資、出口、消費,地方官僚們都是想盡一切辦法來做高政績。錢當然是要撈的,可如果官不大,撈的也就不多。

更何況,江西總督房玄齡給的考績,和朝廷慣例不太一樣。勸課農桑的比例逐漸走低,原因倒也簡單,你不勸課農桑,自有別人來圈地做成新式農莊。一兩年虧損過後,都是逐漸產生利潤,這個不管是經驗還是技術,揚子江兩岸都越來越豐富。

整個市場的商品總量而言,還是處於高度匱乏的。

大部分地區還是“錢荒”,局部地區卻又“通貨膨脹”,想要調劑,不僅僅是市場要動起來,人也要動起來,官僚更要動起來。

所以有些略顯偏僻的地區,明明糧食產量不低,偏偏農戶手中沒什麽錢。因為糧食再多,也只能吃,不能變現等於廢品。

可家裏就是谷倉滿溢,也只能說不愁餓死,想要日子過得舒坦,最終還是要想辦法搞來現金。

這就使得某些地區,比如江西總督府行在“南昌地”,普通農戶的種地意願並不強烈,不僅僅是農戶,小地主也是如此。

而一般的豪強,有個三五萬畝土地,專門賣糧食,他們賺也有得賺,門路也的確有門路,可三五萬畝土地的糧食產出,一年下來也沒幾個錢。

還不如種經濟作物,比如茶樹、桑葉、橙子、柚子、金桔等等,可惜種什麽東西,這年頭不是隨便亂種的,為了保證糧賦,糧食有硬性的攤派。

又為了防止土地兼並,江西總督府就用了一個折中方案,那就是官民各出股本,然後由地方進奏院跟進監察審計。

比如“南昌地”西北有十萬畝耕地,雖然有些破碎,但總體而言還是成片成線的。這十萬畝地,小戶的“田骨”仍舊保留,紅白雙契抄錄歸档。但“田皮”收歸官有,一次性買斷若幹年。

而大戶,則是根據需求來調劑,可以選擇跟小戶一樣,“田皮”一次性賣斷若幹年,也可以拿自有的耕地來入股,但不參與土地經營。

主要原因就是這些土地的作用,江西總督府指定是糧食用地。每年根據總產量繳納稅賦之後,剩下的糧食,再由江西總督府牽頭來尋找大買家。

別人想要這樣幹,方方面面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但對房玄齡來說,他出身世族,又崛起於微末,可以說一個國家的底層到高層,他都全部親身經歷過。

要摸清楚小農的底線,搞明白大戶的胃口,都不算什麽難事。

再者江西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官僚團隊已經相當的成熟,又有不錯的先進農業技術,耕牛存欄總量也每年增加,灌溉渠等水利設施初具規模,甚至連一條鄱陽湖西岸的直道都修了,說一句萬事俱備,絕對不為過。

而且別人愁糧食銷售,房玄齡卻是不愁的,“南昌地”現如今有專門的米粉行,“南昌米粉”的銷路相當不錯,屬於蘇州市舶大使新增的出口產品。

目前主要銷往扶桑地,半軍糧興致。

除此之外,“南昌地”本身就是個重大糧食市場,房玄齡又在琢磨著修一條接通嶺南的弛道。這筆錢,江西總督府還沒打算出,就看馮氏、冼氏為了升級廣州為南京,有多大的決心。

去年這個時侯,馮智戴曾經邀請武漢官僚組團考察,此事還上報了朝廷。

對張德私下裏的話,就是說去廣州吃個荔枝,桂味的,好食。

老張當時是答應了的,結果朝廷否決了武漢官僚組團南下考察的事情,此事也就作罷。不過江夏、武昌兩地的吏員,倒是南下探路的不少。

主要是集中在土木工程的流外官,這年頭的廣州,水患、山洪、台風、蝗蟲、寄生蟲……時不時爆發一下,若非土地產出可觀,加上馮氏早些年就跟當地土族聯姻,否則整個入海口地區,也是相當的動蕩。

馮氏也一直想要整飭河道,興修水利,只是規劃管理水平根本上中國,都水監、工部全國到處跑,資源傾斜哪裏也不可能傾斜到嶺南去。

原因也很簡單粗暴,嶺南這年頭是什麽地方?明面上不說,實際上就是流放地之一。

若非這幾年南海貿易越來越發達,不但廣州,甚至交州也攢下了家底,馮氏也不可能跑京城嗓門大了不少。

如今又攀上了房二公子,這底氣自然就是更加的足了。

所以連續幾年,武漢都會派出工程狗實地勘察,基本上就是重新設計整個廣州,並且連獠人怎麽動遷,都有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