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官聲

“使君,咱們四州野人,張公當真願意見面?”

“你們懂個屁,皇唐之內,除了他就沒有人還會願意見面地方土族。這人殺人如麻確實不假,一手建起‘地上魔都’。可要說公平二字,他是最公平的。”

賀蘭慶言罷,撇開一眾幕僚,對福州諸縣的土著頭領如是說道。

“到了蘇州,見著了張梁豐,切記莫要耍甚麽小聰明。在福州咱們甚麽模樣,去了蘇州,也是甚麽模樣。”

“這穿戴不要考究些許麽?還有禮物……”

“禮個鳥。”

拍了一下大腿,賀蘭慶瞪大了眼睛,“他卻甚麽禮物?甚麽都不要送,就這般去了。莫要吹捧個甚麽,也莫要賣慘。你若是賣慘,只怕反過來被他嘲弄,然後被一只腳踩到爛泥裏,翻身不得。”

“……”

“……”

幾個福州老鄉頓時一臉糾結,說好的朝廷命官,說好的官聲在外呢?聽著怎麽不像是好官啊。

“你們莫要這般看我,本府騙你們有好處麽?”

說得口幹舌燥,賀蘭慶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後又道,“明明白白地把咱們這裏有甚麽物事,交待個一清二楚。好比……好比尤溪縣吧。”

提到了尤溪縣,有個黑皮老漢一愣,頓時站了出來,納悶地擡頭看著刺史大人。

“這尤溪縣,是咱們福州能出好陶土的地界。除了陶土,還有茶葉,再加上尤溪縣西南的甘蔗,怎地也算是有了糖業,只這三樣,就能做是了。尤溪縣能通河去陽溪,順流直下,就能來閩縣。這賣點,不就是齊活了?”

雙手一攤的賀蘭慶語重心長地說道,“記住,切勿將張江漢當作甚麽朝廷命官。爾等隨本府前往蘇州之後,就當他是個商人,咱們有甚麽家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擺出來。任誰都知道是有去處的,有好處的,這就能成事。”

“這……”

有些人還是轉不過彎來,實在是不能理解,這樣不怕得罪了張德嗎?

在福州老鄉們看來,你賀蘭慶是刺史大人,就算把人給惹毛了,賠禮道歉自罰三杯就算了賬。

他們這些本地的苦哈哈怎麽辦?

見這幫老鄉不信他,賀蘭慶自己都急了:“本府指天發誓!不!本府對天後發誓!本府要是誆騙爾等!不得好死!死了喂魚!魚吃了中毒!如何?”

“……”

“……”

要不要這麽狠啊。

老鄉們一看這刺史老大人都這麽實在了,心想也就信了他吧,於是有個林姓老漢就和和氣氣道:“既然使君都這麽說了,不若先簽上幾個茶葉合同,也好讓大家夥安心?”

“……”

福州刺史府的佐官幕僚們頓時都懵了,大腦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尋思著咱們家刺史都發了這麽犀利的毒誓了,怎麽地也該表示表示通情達理啊。萬萬沒想到啊,都到這個份上了……居然也沒松口。

只是這些個能在刺史府當差的哪裏曉得,福州建州自來艱苦,歷朝歷代雖然整飭海防、水利,但因為台風猛烈,兩州諸縣又密密麻麻山巒疊翠,稍有“風災”,立刻就是山洪阻路,江海顛倒。

基本上不管修多麽好的路,每年都要重新修。

這裏又不比揚子江,各種工程隊已經成熟,土木工程的技術也相當的先進。在這裏,凡是修橋鋪路,都是堆砌勞力。

一應橋梁道路,都是勞動工時的累積。

甚至連本地的木工,想要攢一套齊全的家當都千難萬難,別說是鋸子了,一把能砍一棵大樹不蹦口的斧子,都很難找到幾把像樣的。

在這裏,生產資料生產工具是最最金貴的,有時候來了災害,為了救一頭牛,可以舍去幾條人命。這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事情,也就更加明了,賀蘭慶已經口燦蓮花的地步,這些個福州鄉黨,卻也不動如山。

不是他們不信刺史老大人,他們信,可是信不起。即便是本地大戶,也就是能存點糧食存點木材石材,真要說還有什麽家當,也就那樣。

也就是這幾年貿易發達了,逐漸可以對外輸出勞動力,加上陽溪疏浚,使得建州武夷山一帶的縣城也能入海討生活,這才算是有了幾天像樣的好日子。

賀蘭慶不是沒有想法的人,除了升官發財死老婆這人生三大喜事之外,他也想賺一個官聲出來。

這年頭,官聲可不像以前那樣,同僚們之間胡吹一通,這就成了。因為李奉誡這個“江北狂人”的存在,那些個靠裝逼刷文名的“優秀”官僚,時不時就被拿出來婊,扔在《揚子晚報》上被吊打的不知道有多少。

除此之外,李奉誡的徒子徒孫一個個都是“戰鬥編輯”,提供出來的素材,只有京城人民想不到,沒有他們搜不到。

比如淮南有個縣令,到任之後,天天喝人乳,此事即便是本地,也只是有所耳聞。但被“戰鬥編輯”們明察暗訪得手,砍死六七個“不良人”,這才把材料扔到揚州,於是這位倒黴縣令不但人乳沒喝成,全家流放歡州,一起去喝海豚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