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唯利是圖

蘇州的夏夜同樣悶濕,哪怕是夜裏走路,些微的涼風也基本沒什麽卵用。地面幹燥之後揚塵帶來的糟糕感受,更是讓人幾欲崩潰。

可若是坐船,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蚊蟲,能夠讓一個北地老漢直接絕望。

和那些個細小有成群結隊的小蟲子比起來,蚊子反而可愛的多,至少它只是叮人吸血,不會鉆到你的鼻孔裏、眼睛裏、嘴巴裏。

“鐵杖公橫渡長江……真心是牛人中的牛人啊。”

正常人根本幹不出這種事情來,麥鐵杖的傳說,再過千幾百年想要打破,也是難到離譜。

船艙內正感慨著,行船已經進入了太湖北官塘,嚴格說是古“泰伯渠”,行船至武進的時候,就能從滆湖東入太湖。

不過通常沒人這樣幹,因為到了常州境內,走馬坐車也是便當了許多。如無必要,或者時間充裕,也不怎麽行船操舟。

順著運河直下,直接就到了“望亭”。

望亭鎮現如今蓬勃發展,不過因為大地主是李月,能夠建墻豎門的,也就她一家。

“已經夜了,宗長,先讓人去通傳一番。”

“夜裏有口令?”

“有的,望亭這裏,到了夜裏只認口令不認人。”

原因麽倒也簡單,為了防備著蘇州那裏有人拿李月母女做文章。

不是親信,絕對不知道口令。

因為口令是用非法穿越之前的“普通話”來說的,這年頭,只有河北道幽州都督府治下西北小片,才有這種“方言”。在河北打出名聲來的刀客林輕俠,就是說這樣的“方言”,只是也有點小區別,那就是卷舌音兒化音不多,但也已經有了。

派了兩個本家子弟前往寨墻,叩門之後,裏面傳來聲音:“大眾的卡爾曼吉亞沒有水箱。”

“沒錯,因為它用空氣制冷。”

哐!嘎嘎嘎嘎……

寨墻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通道,裏頭出來幾個提燈挎刀的漢子,打頭的笑呵呵道:“都說今天到,怎麽到了夜裏才來?”

“在潤州特意逗留到下午,這才過來。宗長就在後頭。”

“好嘞。”

應了一聲,護衛們立刻收拾好了拒馬、柵欄,過道清開之後,遠處已經有馬蹄噠噠的聲響。

馬車上亮著燈,一共三輛馬車,只有一輛馬車裏面坐著張德。

一路上防備著刺殺,只是這一回前來蘇州,倒是連個小毛賊都沒遇上,也是為數不多的太平。

“這光景,遂安夫人還未入睡吧?”

“還在等宗長,婆子們帶著姑娘已經睡了,大廳裏這光景還有人,做些女紅之類。”

“好,我去跟宗長稟報一聲。”

過了一會兒,三輛馬車陸續到了寨墻,穿過過道之後,寨墻門關上,張德這才下車,另外兩輛馬車裏,也下來了十幾個護衛。

一隊人解了護甲之後,連忙去洗漱睡覺,倒也不浪費時間。

剩下的換了個班,順便吃些晚飯。

此時灶間還是有熱菜的,灶台上的蒸籠裏,糕餅、肉食、鹹雞之類不缺,窖塘裏還有黃酒,取了一壇過來。

窖塘跟深井差不多,夏天有“冰鎮”的功能,黃酒冬夏兩季,是顛倒過來的喝法,都很舒服。

護衛們勞累了一通,又大多是江陰族人,所以愛喝黃酒。

這邊護衛們在吃喝的時候,張德大大咧咧地朝著大廳走去,只是動靜太大,驚動了廊下正在打掃的婢女。

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見張德來了,婢女將手中的笤帚一甩,很是高興地到了大廳中喊道:“夫人、夫人,阿郎回來了!”

正在裁剪尿片的李月一愣,旋即面帶微笑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緩緩起身道:“趕緊把酒食換一換。”

“哎!”

“不必了!趕緊吃吧,少待洗個澡。”

老張進門之後,把長衫外套脫了下來,掛在了門口附近的衣架上,然後在主座坐下,一旁李月拿起一只冰甕中的酒壺,連忙給他倒了一杯酒:“還是冰的,喝一杯去去熱。”

握著酒杯滿飲,老張咂了咂嘴:“爽快!”

他也沒有抄起筷子,而是直接伸手抓了一把白灼河蝦,上面還掛著幾片生姜幾根蔥段。

飛快地把白蝦扔到嘴裏,又飛快地吐了蝦殼出來,這蝦雖小,滋味著實不錯。

“說是今天回來,怎麽拖到夜裏?”

“潤州那裏有點事情,丹徒西有個馬場,天氣太熱,懷疑得了馬瘟,還好無事,就是熱著了。”

“白沙馬場嗎?”

“對,你家四舅就在那裏,這一批馬,是要賣到流求去的。”

“當真是新奇,若是少時,誰要跟我說長江裏能養馬,只當是神話傳奇。”

“也不是當今智慧,春秋時就有的故事罷了。只是揚子江養馬,以往較之草原,要麻煩得多。如今飼料成熟,技藝又有精進,自然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