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李元昊的野望

黃河西岸黨項大營外,李元昊坐著一輛特制的馬車登上一處高坡,然後將懷中的望遠鏡取出來打量著河對岸的大宋軍營,望遠鏡是前段時間有人從戰死的宋軍將領手中繳獲的,對於這種神器,黨項人也早有耳聞,只是卻極少見到,哪怕有宋軍將領戰死,也會在死前毀掉望遠鏡,導致整個黨項一共也沒有幾個。

黃河的河面很寬,在夏天時甚至能達到數裏,不過冬天河水減少,現在的河面也不過兩裏左右,只是宋軍的軍營距離河岸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李元昊通過望遠鏡也只能大概看到宋軍軍營的布局,至於營中的情況卻是完全看不清楚。

不過就算是看不清,李元昊依然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因為他在觀察著宋軍大營外的情況,只見一支又一支的宋軍從大營中進出,而在黃河的冰面與河灘上,則有無數支小股宋軍與自己手下的精銳拼死搏殺,雖然每天死的人並不多,但卻是雙方士氣的比鬥,到了這種地步,誰也不肯讓步,否則只會削弱自己一方的士氣。

最後李元昊這才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然後十分小心的將它放到隨身攜帶的一個皮囊裏,雖然這只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但李元昊卻花費了半盞茶的時間,因為他雙手少了四根手指,手背上也滿是燒傷的痕跡。

不過相比李元昊手上的燒傷,他臉上的傷痕更是嚇人,特別是右半邊完全毀容,上邊的嘴唇少了半片,露出焦黃的牙齒,右邊的臉頰也全是紅紫交錯的傷痕,其中有一道傷痕從耳朵直到眼角,差一點連他的眼睛都要瞎掉。

放好了望遠鏡後,李元昊也有意無意的撫摸著手上的傷疤,這些傷疤全都拜李璋所賜,而且他也知道,望遠鏡同樣也是李璋所制,曾經他也恨李璋恨的發狂,恨不得親手將對方碎屍萬段,不過現在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再怎麽恨也傷不了李璋的半根毫毛,只有等到自己率領黨項崛起,甚至比大宋還要強大時,才有可能逼大宋交出李璋,否則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有報仇的一天。

曾經有無數次,李元昊都夢到自己馬踏東京,將李璋活捉回黨項,然後一點一點的折磨他,可是每次夢醒,他卻又感到無比的失落,而且他也明顯的感覺到,哪怕李璋不在西北,但依然處處針對他,甚至他猜測對方很可能和自己一樣,都欲制彼此置之死地才甘心。

想到上面這些,李元昊也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次大宋毫無任何征兆的突然出兵,肯定也與李璋有關,聽說大宋的皇帝竟然不是太後劉娥的親兒子,但李璋卻是大宋皇帝的親表哥,有這樣的關系,他對大宋朝堂的影響力也就更大了。

“回營!”沉默了許久後,李元昊終於開口吩咐道,立刻有兩個高大的奴隸上前拉著他的車子,一步一步回到黨項大營。

對於大宋的這次突然襲擊,李元昊的確沒有任何的準備,這並不是他太大意,而是大宋的轉變實在太快了,再加上劉娥又剛剛去世,李元昊本以為大宋最少要三四年都只能將精力放在國內,而對方出兵的時間也選的極為微妙,竟然在入冬前出兵,使得他們黨項根本沒有任何準備,最後把整個黃河之南的土地全都丟給了大宋。

本來李元昊以為大宋打下西平府後,會馬不停蹄的渡河攻打興州,所以他才立刻集結大軍駐紮在黃河岸邊,為的就是在對方渡河時發動阻擊。

可是卻沒想到對方的主將竟然十分沉穩,非但沒有立刻渡河,反而還耐心的等到河面結冰,這讓李元昊之前的盤算全都落了空,甚至讓他陷入兩難之境。

如果李元昊依然駐紮在岸邊等候,對面的宋軍卻隨時都可能攻過來,而且河面結冰之後,黃河天險就變成一片坦途,對方可以從任何地點過河,甚至可能分成兩路,一路留下牽制他的大軍,另一路偷襲背後的興州城。

所以從理智上來說,現在李元昊退兵興州城,據城自守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他們的兵力不及宋軍,哪怕騎兵在野戰中占據優勢,但對方卻有火槍軍,而且又有堅固的營寨,如果宋軍不與他們決戰,騎兵的優勢也揮不出來。

但是如果退兵,卻會動搖黨項的軍心,因為之前宋軍來的太快,黃河南岸的黨項各部來不及撤退,大部分都被宋軍剿滅,連西平府也丟了,這本就讓黨項內部人心惶惶,這次李元昊也是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內部的異見出兵,如果現在連打都不打就退兵,不但士氣大失,而且還會讓內部出現更多對他質疑的聲音。

可以說李元昊身上背負著無比巨大的壓力,畢竟黨項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特別是之前他攻打李成遇失敗,沒能徹底的消息消滅掉李成遇,再加上他本人又是個殘疾,連路都走不了,更別說騎馬打仗了,而黨項人一向尚武,這也有不少黨項人對李元昊這個頭領心存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