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無計可施(上)(第2/2頁)

為首的一老將苦勸道:“公子之言,正顯聰慧過人。可是……可是我們如何攻得下贏邑?平陽如何能夠守得住許久?鞔之適用兵,最善攻守,其次才是野戰,平陰城雄壯遠勝平陽,數日而破,況於平陽?這難道是可以不去考慮的嗎?”

“公子之言,無異於說:我若能搬得動泰山,那麽臨淄的南山我也一定可以搬得動。”

“公子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是……可是卻做不到啊!”

這老將征戰許久,雖然很難理解現在不斷變換的戰爭模式,但眼睛卻不是瞎的。

他戎馬數十年,見過無數次攻城圍城戰,可是攻城戰能打成這樣模樣的,卻從未見過。

一旅之兵,還不等沖到城墻之下,已經混亂。

好容易讓隨軍的工匠做好的沖車,剛剛越過壕溝就被炸碎,幾十個工匠忙碌一整天,在墨家那邊也不過就是一枚鐵丸的事。

攻到城下的士卒,不知道如何攻城,倉皇無計。

跟到前面的旅帥鄉長之流,完全不知道哪裏可以攻哪裏不可以攻,帶著人沖到了兩個夾角之間,片刻後一連之卒便敗退而逃。

毫無希望,毫無意義,完全看不到破城的可能。

如今又傳來消息,梁父的義師出動,朝著平陽進軍。

平陽若失,贏邑又攻不下,這數萬大軍就完全被困死在此地,不等墨家來攻,只怕軍心已潰。

如今軍心已經不穩,士卒有逃亡之意,臨陣脫逃裝死之輩就算是殺雞儆猴也嚇不住。

這老將正是拳拳之心,卻遭到了車帳內“公子午”的訓斥。

“你說我說的道理毫無意義,不妨你說說,這一仗該如何打?”

“我如何不知鞔之適已經出兵平陽,那麽我們能怎麽做?”

“收兵不打贏邑,回師平陽?”

一句反問,老將訥然道:“恐怕不行。回師平陽,鞔之適必要伏擊接戰,我軍軍心不盛,必敗。”

車內的公子午冷哼道:“那轉而進軍梁父?得梁父而斷汶水?”

那老將尋思半晌,道:“怕也是不行。墨家之卒善於行軍,昔日搶占梁父、贏邑,兩日行百裏。如今墨家騎卒並出,斥候遍布,我軍若動,必被知曉。若近梁父,鞔之適大軍返回……”

車內的公子午又道:“那不打贏邑,全軍向東,過沂水而歸?”

這話說出,老將沉默許久道:“亦是不行。此時向東過沂水,軍心必散,撤退不成,恐成潰逃。鞔之適和公造冶若帥兵在沂水、沂山追擊,亦是大敗。”

車內公子午大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既說不行,總要有個辦法?”

“難不成你就覺得我的辦法不行,可你也不知道怎麽做。你什麽意思?難道讓大軍不攻,也不去平陽、梁父、沂水,就在這裏駐紮,等待鞔之適大軍攻破平陽?”

“你既反對,總要有個辦法。又無辦法,之說不能繼續攻贏邑了,你需告訴我怎麽辦才好!”

眾人鴉雀無聲。

南濟水一戰後,墨家搶占了贏邑和梁父、公造冶威懾魯國之後,實際上臨淄軍團已經陷入了死地。

田慶的方略是拖,他也看出來齊軍已經深陷死地,唯有等待天下局勢有變,將一切希望寄托在墨家內亂或是魏韓出兵上。

可田慶能拖,田午無法拖下去了,他還有個堂兄在臨淄做太子,他的父親心痛病發作已經時日無多。

然而田慶在的時候,至少墨家沒有進攻,也是在拖,至少沒有現在看上去這樣被困在必死之局的情形。

車內的謀士知道,這些人並沒有解決的辦法,也沒有獲勝的方略,只是在懷念田慶尚在的時候那種還能撐下去的局面。

可是就算田慶在又能如何?

想到這一點,車內的“公子午”便道:“慶帥善於用兵,我故不如他。可縱慶帥不死於墨家刺客之手,也不能勝啊。”

“墨家已在汶水、濟水占據城邑,土改阡陌,墨家的煽動之能你們不是不知道。在此等待,等到一年後,三十城邑皆被墨化,到時候旌旗十萬直抵臨淄,你我的封地都要被土改,到時候難道不比現在死的還慘?”

“為今之計,只有猛攻贏邑,不惜死傷,唯有如此,才有一絲活路,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諸君!你們不是為我而戰,也不是為君侯而戰,你們是為你們自己而戰啊。齊並入魏韓,你們尚且還有封地,還可以逃亡出國再出仕。可若並入墨家,封地土改、隸農解為庶民,這是讓我們難以存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