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呂氏春秋

君臣兩人對拜之後,秦始皇緊緊拉著陳旭的手說:“關於儲君之事,愛卿應該已經知道朕的擔憂,扶蘇非是最好的儲君人選,但古來君侯王制傳承,皆都是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賢,朕以前求藥長生,也並非求長生不死,而是擔心朕一旦去世,大秦將會無人能夠繼承朕的大統。”

“此前朕一直擔憂有三,一是嶺南之百越,二是西北之匈胡,三是六國之余孽。眼下掃除匈胡之患近在眉睫,此次秋伐之後必然西北安穩無虞,此去一憂也,對於嶺南之地,朕也先嘗試愛卿的蠶食之策,等一年之後看成效如何,至於六國余孽,才是朕最為擔憂之處,朕去歲巡遊東南,先後遭遇六次匪徒襲擾,冉顙實力最強,而博浪沙最為險惡,而這兩次皆都是愛卿提前給予警示朕才得以幸免逃脫,六國余孽忘秦之心一日不死,則大秦一日不得安寧,方才愛卿說到要減免賦稅之事,朕感覺憂心忡忡,若無足夠的糧食支撐,我大秦便養不起百萬兵卒,沒有足夠的兵卒又如何能夠維茨我大秦的安穩,此乃逆背之理,朕無法釋懷……”

秦始皇說到這裏看著陳旭:“朕並非不能輕徭薄賦修生養民!奈何天下局勢非良機也!”

“陛下弈道若何?”陳旭神色淡然的問。

“朕對於圍棋精研不深,略懂皮毛而已!”秦始皇毫不掩飾自己的圍棋技藝,坐下來笑著說,“莫非愛卿想與朕對弈一局?”

陳旭趕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陛下,臣對於圍棋並不精通,但臣想說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很多時候對弈者不如旁觀者看的明白!”

“唔,愛卿言之有理,朕也有這種感覺!”秦始皇點頭。

“治國其實一樣,陛下身在局中,雖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卻總是被對手的棋子吸引目光,所思所想都無法跳出棋局之外來看待這件事,六國余孽雖然擾亂不安,但其實這盤棋大局已定,勝利早已握在陛下手中,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如此憂心忡忡戒備森嚴,面對六國余孽,陛下要做的不是嚴防死守,而是要斷其根基,而後慢慢圍而殲之。”

“還請愛卿詳說!”秦始皇神情頗為意動。

“六國余孽者,皆都是此前六國王孫貴族後裔,潛伏於民間蠢蠢欲動,然而這些人一無將帥,二無兵械,三無謀士,平日看似擾亂不堪,但實則群龍無首,所倚重者,唯六國之民耳,而六國之民如今皆歸陛下,他們或飽暖或貧窮皆在陛下也,民以食為天,若是繼續重役苛稅,百姓依舊缺衣少食,若是輕徭薄賦,數年下來天下之民皆都衣食無憂,一旦百姓衣食無憂必不會再生異心,則六國余孽必然民心漸失,這就像一根樹藤,根基為六國之民,斷其根基,這樹藤必然慢慢枯萎。”

“陛下既然已經掌握主動,又何必背負壓力嚴防死守,眼下壓力承受者不是陛下,而是六國余孽,陛下無需大動幹戈,只需施展兩策就可以將六國余孽打的丟盔棄甲!這盤大棋也必然大獲全勝。”

“哪兩策?”秦始皇臉色嚴肅,雙眼之中有光華閃爍。

“其一,輕徭薄賦!”

“其二,松綁戶籍!”

“陛下,六國之民皆都不熟我大秦律法,對於如此嚴苛的戶籍管理制度更是從未經歷過,加上重農抑商的策略對於六國商賈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壓制,煉制鋼鐵和打造新式馬卒裝備的經過,以及此次賑濟災區的情形陛下也看到了,商賈其實是大秦強大和繁榮極其重要的力量,就像要修建全國的水泥馬路一樣,缺少了商賈的加入,則壓力就會全部落在朝堂之上,征召役夫、征召刑徒、役使奴隸都會造成民眾對朝堂的不滿,同時朝廷還要安排運送大量的糧食和工具,但若是把修路的事情交給商賈去做,則此事便可迎刃而解,因為商賈的操作方式必然和朝廷策略不一樣,也不需要朝廷操心亂七八糟擾民之事,而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大秦獲得了一條平坦的馬路,因此為了加快大秦的建設,我們不禁要給農民松綁,同樣要給商人松綁,給商人減稅,讓商業更快的發展,同時還要給匠工松綁,讓所有的匠工可以自由制作和售賣器物,只有天下百姓皆都自由耕作勞動,則物資必然極大豐富起來,陛下先前問臣九州軼志中那大唐王朝是如何治理國家的,那麽臣現在就可以回答陛下,大唐和大秦眼下一樣,采用的是三省六部九品官職制度,但士農工商無分貴賤,君臣勵精圖治,短短數年便將大唐打造成了一個繁華盛世!”

秦始皇聽完之後沉默許久之後點頭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看來朕的確身具棋局之中無法看的清晰明白,愛卿今日之言朕必然仔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