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野望（6）

伏見宮博恭王告狀很有技巧，關於藐視軍令部、獨斷專行的方面說得很少，因為仗都打贏了，非要攻擊對方獨斷只能說明獨斷得好，反過來印證出軍令部指手畫腳不合適，他攻擊的重點是“邀買人心、結黨營私、尾大不掉”這幾條。

這幾天海軍省和軍令部正會同擬定對有功將士的晉升與封賞，結果晉升遇到麻煩，封賞更是棘手。堀悌吉報上來的晉升名單長長一串，基本上大多數軍官都要晉升一級，個別陣亡軍官要求兩級（先正常晉升一級，再追晉一級）。伏見宮博恭王腦子不壞，知道在晉升這件事上阻撓太多會引起艦隊上下公憤，官兵只會對他離心離德，但堀悌吉要求晉升的名單太多，速度太快，他感覺擺不平——不是艦隊內部擺不平，而是艦隊內部與海軍其他體系擺不平，更重要的是與論資排輩的體系格格不入。

比如堀悌吉提出的4個大將晉升人選，他認為頂多只能是近藤信竹與高須四郎兩個，提拔冢原已算是破格了，如果再提拔海兵37期的草鹿任一，那更早的前輩怎麽辦？又比如堀悌吉要提拔淵田美津雄為少將，可後者只是海兵52期，別說同期，就是比他早5-6年畢業的前輩，比如46、47期畢業之人中都只有極少之人成了將軍，大佐晉升少將是最難一步，甚至比中將晉升大將還難，淵田就這樣輕輕松松跨過去了？中途島戰役時他才不過是個中佐。

晉升很難，封賞更難，他派心腹、軍令部作戰部部長福留繁下去打探消息，詢問艦隊將士需要什麽犒賞，在大家都喝得醉醺醺時，福留繁用開玩笑的口吻詢問一些和他關系密切和熟悉的軍官，得到的回答讓他呆住了：“長官已在歐洲由德意盟國出面犒賞過一次，只要能把這幾個月的薪水補發完就行，其他的上頭看著給，如果帝國財政有困難，不補發也行，反正現在不差這點錢……”

再詳細問德意犒賞內容，驚得福留繁目瞪口呆：整個聯合艦隊從上到下在歐洲期間按德意標準軍銜拿到了將近3倍收入，本來德意同級別軍官收入就高，再加上額外實物獎勵，幾乎等於國內10年薪水，少將以上軍官都收到一輛德意牌子的汽車，特別突出的一些中級軍官如淵田美津雄、赤松貞明等也是每人一輛，而且他還隱隱約約聽說包括冢原二四三等人在內，一大批人拿到了支票去買東京郊外的別墅；沒收到汽車的其他軍官也拿到了諸如摩托車、留聲機、收音機等各種各樣的禮物。除實物犒賞外，精神榮譽也不少，大量的鐵十字、騎士十字勛章、意大利忠勇服務勛章都發了出來，在德意兩國都能憑借這些勛章受到優待。

換而言之，德意兩國除軍銜沒法給之外，其他能給的、不能給的都給足了。這一點堀悌吉估算得太少，德意兩國為聯合艦隊掏得人工費絕對不止他說的幾千萬馬克，而是4億多馬克，幾千萬光實物禮品都不夠。不過具體數字堀悌吉沒問，霍夫曼也不會擺開來說，都打算給日本人了，斤斤計較有什麽意思？更何況這次聯合艦隊確實打得不錯，成績完全配得上這幾億馬克。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德國出售給日本的軍事裝備基本都賺了一半的錢，這4億馬克其實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番折騰下來，聯合艦隊上下除對軍銜晉升還有點期待外，其余早就提不起興趣——國內的賞賜、獎勵和撫恤有多低他們是知道的。所以伏見宮博恭王狠命攻擊這一點。現在他還不知道堀悌吉手裏有一份足以驚天動地的改革意見書，他只是把聽到的、看到的情況綜合匯報一下，他相信裕仁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的是加把火而已。

用他的話說，從德意爭取過來的犒賞不是不能要，而應先交到軍令部或海軍省然後再發下去。可堀悌吉知道這批官僚是什麽德行，真要是把4億馬克放在他們手裏，聯合艦隊能拿到1億就算謝天謝地。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點發掉、用掉、賞掉，德國的順水人情立即就看得見——他也不相信軍令部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已發下去的犒賞再收回，那真要炸鍋了。

裕仁臉色很平靜，沒多少不滿的表情，只淡淡地說道：“是這樣嗎？朕已知道了，人才難得，這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難道朕的皇軍還會背叛朕不成？你們要精誠團結，不要一些小事就上綱上線，堀悌吉對朕還是恭順的，再說小汽車你也收到了……人家德國軍官都有汽車開，難道朕的軍官就不能開汽車？”

“可是，陛下……”

“好了，好了，以後通過適當渠道提醒他就是，體貼部下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海軍這麽大，不能太厚此薄彼。”

就在伏見宮博恭王告狀不成從宮中灰溜溜退走之際，堀悌吉拿出第二封報告遞給山本五十六，一邊給一邊嘆氣：“你連第一封報告都不贊同，第二封想來更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