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5章 拜舅姑(第2/2頁)

所以,今次歸鄉後,沈哲子除了整頓商盟和隱爵接洽的事情之外,也存了練兵的打算。沒想到他還沒提出來,自家長輩便已經將這事提上了日程。雖然按照龍溪卒的標準去練兵算得上有些奢侈,耗費驚人,但如今自家也不再完全仰仗田畝所出,大量財貨入門,若全都屯在庫房中,實在愚不可及。只有花出去,財貨才有意義。

“這倒是一樁喜事,稍後去龍溪莊裏支取一些錢糧,算我給你家小兒的賀儀。”

沈哲子笑著擺擺手,讓劉長退下了。

在門外又等了片刻,公主才在侍女們簇擁下行出房來。今早禮拜舅姑之後,她才算是正式入門,成為沈家的人。

沈哲子在門口轉頭看,只見公主穿了一件絳色直文羅袴,頭上頂著新婦盤髻,兩縷鬢發直垂下來,竟有了一絲這個年紀罕見的端莊秀氣。

見沈哲子有些詫異,公主略有幾分得意,語氣卻帶些不耐煩:“快些行了,若去得晚了失禮舅姑,可不是我的錯失!”

於是沈哲子便領著公主行往老爹和母親那裏去,一路行過,家人們早得了吩咐,灑水洗塵,將道路沖刷的幹幹凈凈。

沈充與夫人魏氏端坐在堂中,身後侍立著數名姬妾。廳中人數眾多,左邊是各房長者,右邊則是沈充這一輩的堂兄弟,以及出嫁的姊妹,今日也都回到家裏,等待新婦禮拜。

原本吳中禮節乃是新婦入門行過大禮後,次日禮拜舅姑,然後去各房拜見長輩。但今次沈家迎進門的乃是公主,各房長輩自然也都不能擺譜,早早便來到這裏等候。

似乎是想到自己初為人婦時的情景,夫人魏氏見待遇如此不同,心內便有幾分吃味,郁郁道:“新婦禮見,眾多長輩都已經來了這麽久,卻還不見新婦蹤跡……”

沈充也是宿醉,強打起精神坐在那裏,聽到夫人這話,便有幾分不悅:“少年人渴睡晚起,夫人又計較這些做什麽?”

“我只是可憐我孩兒青雀,這麽知禮名事的小郎,求我吳中哪家女郎不可得?帝室雖貴,終究際遇有差,未必識得溫婉體貼夫郎……”

魏氏有些遺憾道,她對這樁婚事確實不怎麽中意,在她心目中,皇室雖然尊貴,但終究太遙遠。她家家境殷實豪富,兒子也不怎麽仰仗母家提攜,最相稱的自然還是吳中的顧陸之流高門女郎。

“真是婦人之見!”

沈充低斥一聲,繼而正色道:“這話你不要在青雀和新婦面前說,罷了,以後都不要提。孩兒自有福氣擔當,閑言冷人肺腑。”

魏氏聽到這話,便不敢再多說,從侍女懷中接過小兒子沈勁,那小家夥兒一手持著糕點往母親口中塞,讓夫人有些傷感的心情轉好過來,心內決意日後小兒子婚配,一定要選吳中高門。只是又想到那長子青雀數年前也偎在身前嬉戲,如今卻是兒大不由娘,已經成家,再難多嘴管束了。

又過片刻,沈哲子領著公主走入房中來。堂中眾人紛紛起身,待兩人趨行至堂中才各自入席。

沈哲子先行一步,跪在了鋪在地上的錦帛上,公主稍落後半分。再拜而起,如是者三,沈哲子起身退到一旁去,公主則膝行上前,接過侍女奉上的湯羹茗茶,垂首捧上:“請舅姑飲茗。”

沈充見狀後,已是笑逐顏開,彎腰離席接過茶杯,隨手一指,便有仆從遞上一個錦盒。沈哲子接過錦盒打開來看,又不免感嘆老爹真是大手筆,前溪的三座莊子並上千頃的良田,統統撥給自己以作成家之禮。不過這也只是取個禮節而已,老爹給或不給,如今家業都是他在打理。

魏氏見公主膝行而來,早先禮拜公主的怨氣也削減許多,臉上有了一絲暖色笑容,連忙放下小兒子,彎腰接起茗茶:“新婦快請起。”

魏氏也有許多禮品贈送,大多數都是婦人房中所用佩飾妝點之類,只是有一樁事物卻讓沈哲子大開眼界。那是一方竹制鑲銅的腰牌,乃是天師道道官腰牌,這對母親來說,應該是極為珍重的禮物了。

只是沈哲子卻看得心疼,要換來這麽一枚道官腰牌,還不知花了自家多少財貨。他不免有些後悔讓家人幫忙填上母親嫁妝產業的虧空,就是要緊巴一點,才能讓這佞道的母親收斂一點。

公主起身後,視線卻落在了案角邊上瞪大眼望著自己的小沈勁,笑語道:“小叔真乖巧,我家也有一個兄弟阿琉,也如鶴兒這麽可憐。”

聽到這話,魏氏臉上喜色更濃,親自起身將公主拉近了席內。

公主入席後,對著沈哲子揚了揚下巴,狀態極是得意。她又不是傻子,女誡抄了那麽多遍,總也學到一些東西。舅姑之愛己,由叔妹之譽己也。雖然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家的阿琉可愛,但眼下這麽說,卻是讓夫人魏氏大感開懷。